第六十五章(1 / 2)
内殿的银漆兽雕宝座上,正坐着一个墨色身影。四面的内壁上攀刻着鳞爪张舞的灵禽异兽,它们盘绕升腾至殿脊,殿脊中央正悬着一颗宝珠,周身围绕着的深蓝色火焰将整个内殿衬得一片邪魅。
那墨色身影手中钻出一个如蛇信般的长舌头,灰色长舌上矗满了许多倒钩的血红勾刺,正在那大手周围如水蛇般游动,半晌后又蜷缩起来舔了舔那双手,换来那双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爬梳着自个儿墨黑油亮的身体,那血红的两只眼珠微微眯着,似是极其享受这双手的触碰。
一幅画像静静挂在墙上,上头的女子巧笑嫣然,倾世绝尘。在深蓝色略略晃动的火光里静静看着坐在银漆兽雕宝座上的男子。那男子银灰的眼眸里已寻不出往日里的邪狂,在这副画像面前,只剩下旁人从未见过的哀伤。
一个蓝色身影静静入了内殿,见那座上的背影似是没有转身理会自己的意思,他的嘴角不由溢出一丝苦笑,遂站在他座后的不远处静静候着。
在那双大手中卧着的异兽,缓缓睁开那双血红的双眼,似是不满自个儿主人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于是从那双手中跳了出去,却正不巧跳在了那副画像上,立时,一记极快的手刀闪过来,尔后,便是一声凄惨的呜咽。不过刹那间,方才还在那双大手间慵懒卧着的异兽却已是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冰冷的座下。
那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眼中流出一丝讶意,这只灵宠跟了鬼王许多年,鬼王对他很是喜爱,现下却因为那灵宠一时糊涂窜上了那幅画像,便被毫不留情的杀死……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开口道,“你倒也舍得。”
那银漆兽雕宝座渐渐旋转过来,仔细瞧其底座,竟是空悬在大理石地面上。上头坐着的墨色身影随之旋转过来。
“这个时候来找我……九天那里率先动手了?”
那男子向前走近几步,笑道,“鬼王不是早就料到了?”他顿了顿,肃声道,“我们看中的天河口岸……已经有九天的炎华带兵驻扎了。料想九天那里已经对我们做了防备。另外,糜方河界那里,九天也竟是派了先锋兵与我们为难。大约这步棋,也是那位长君的主意。”
“炎华……他一个文官倒也敢接了这个手?他就不怕天君重演几千年前的那场好戏?”申寂微微眯了双眼,眼里一派思索。
那男子知道鬼王说得正是数千年前他们鬼族攻打天界之时,炎华的一双父母被那老狐狸借了他们鬼族这把刀杀了。他沉着眼眉道,“今时今日的炎华已经容不得小觑了。探子发来密报,那九天大部分手握实权的武将都已暗暗倒向他那头,只是做的极其隐秘,想来那位天君绝对想不到这位表面文气的炎华长君竟是暗暗做了这等手脚。”
他继续道,“炎华虽是个文官,可从前到底跟过淸胥山的宵炼一起与我们大战过,能力的确不俗。那次之后,九天有意将他提为权重的武官,当时他却是婉拒了,只求一心侍弄文职。”
两只修长的指头交替叩着扶手,半晌停下。申寂开口道,“他倒是个聪明的。”
“的确聪明,他这一婉拒,那位天君想必也是对他放松了警惕。这不,这次天君便命了他来出战,料想他府邸离天河口最近,他若推托,也是难事,是以炎华受命出战,他们倒自以为合情合理。却不知炎华这趟合情合理的出征,倒是给他铺了好路,添了上下朝臣的期待和肯定。”
“他这暗打的根基着实深稳。”申寂冷嘲一声,“而那天君竟自以为高明,以为早已把炎华拿捏在了手里。”
那男子忽然道,“说到这宵炼,他的战术和法术在九天皆是上流,那回大战,他奇诡的战术、精妙的术法,倒真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只是奇怪的是,这回九天邀他领军出战,他竟想都不想的就给拒绝了。”那男子眼中露出一丝佩服,“几千年前,九天便以重职邀他,他也是拒绝的爽快利落。宵炼这个人,好生奇怪!”
申寂起身,走到那幅画像前站定,缓缓道,“他这个人待在淸胥山这么多年,性子越发捉摸不透了。”
见鬼王在画像前看了许久,他忍不住道,“不如就按鬼王先前所说的,将东边天界山的一部分兵力南调糜方河口,待我们一鼓作气拿下糜方河口岸的乌仑、齐仓二山之后,纵过芩峄山附近的黑水河,近借淸胥山之地利,直达天河口,将天河口岸夺下?或者干脆暂且放下这条纵线口岸,把精力放在东边的天界山,那里的胜势正是足盛。”
“不必,”申寂看了他一眼,“把两边的兵力都撤下一半。”
“……你打得是什么算盘?”
“本王亲自去会会这位炎华,”他笑了笑,又道,“大张旗鼓的去。”
磬焚眼睛一亮,“待九天的所有眼睛都看向这场会面的时候,我们便一鼓作气突破天界山口。况且……你同那炎华私下见面,想必九天那里定是会对他再起疑心。”他忽然想起鬼王先前对他说过一回,‘炎华的威胁,比现任天君更甚。可他或愿与我们鬼族重立旧约。’
他顿了顿,还是道,“我听说,这几日你关了一个外族女子,还将法罩祭了出来。怎么,如何要有这等阵势?”
“她无须术法便能轻易在各样结界中穿行,唯有法障能障得住她。”申寂眼中划过一丝难得的无奈。
磬焚见到,心中惊异,挑了眼眉道,“九天三界中,能肆意穿行各样结界的,我听说……只有从前的司瑜神女。”他瞥了一眼墙上的画像。“难道……她与神女有什么关联?”
申寂眯着眼眸,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她是个凡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