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2)
清胥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白色的衣袍在微暗的夜色里显得很不真切,“阿瑾……”他动了动唇,唤了她一声,却没能把话说下去。半晌。他开口道,“很晚了,你早些回去睡吧。”
师父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里不安,我就这么愣愣看着师父渐远的背影,直到那袭白色身影模糊在渐深的夜色里,便回了小厅把青山叫醒,各回各屋洗洗睡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跑到师父的房里寻他,见师父不在,心下立时一凉,忙跑到山顶。当我在清晨带着湿气的雾霭里寻见那身白色身影的时候,心头猛然舒松了,这一舒松过后,眼下一阵凉意,用手去摸,竟有水泽,“好在昨个不是在做梦!”方才有一瞬间,我 以为昨日同师父在一起说的话吃的饭,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忙把泪水擦了干净,跑去师父那里。
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黑眸在雾霭渐散的晨光中光泽显耀。他微微勾了唇角,将气泽缓缓内收,徐徐开口道,“从前你最是爱睡懒觉,今日怎得起了这般早?”
“我以为……以为师父并没有真的回来。”
他的眼中泛出一丝笑意,向她招了招手,领着她一起坐在山顶的竹亭子里。
“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贪玩,总巴望着为师不在你身边,现下长大了,倒是黏着我了。”
我嘟着嘴巴道,“师父虽向来疼惜我,可当年那一离去,竟撇下我许多年……如今回来,我自然是要日日黏着师父,免得师父哪日又将我丢下了!”
见她这般娇憨计较模样,清胥脸上浮出一丝无奈笑意,“你是我收的弟子,我自然是不会将你撇下。只是……”一双如墨点染的眸子静静望着她,微微叹道,“……只是年日绵长,缘数难测,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座山,也会离开我。”雾霭里,师父的嗓音也连同着飘飘渺渺,很不真切。
师父说的这番话,我很是不解,急道,“师父,从前你说过,要永永远远做我的师父,阿瑾喜欢师父,也自然要永永远远做师父的徒弟,我又怎么会离开师父呢!”
清胥的眼眸黯了黯,开口道,“做弟子的,以后终有一天也会做旁人的师父。你又是女儿家,以后……终是要嫁到外头,又怎么能不离开我呢。”
听闻此话,我楞了一愣,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师父,做女子的,就一定要嫁人么?”
“……”
我这一说倒是让师父也愣住,我噗嗤一笑,“师父,我要永永远远做你的徒弟,永永远远陪着师父。”
清胥看着她好一会儿,“好,永远陪着我。”
太阳渐渐爬上山头,带着水汽的晨光洒在这片山谷里,氤氲出一片安和。青山正在山谷里修习。
旁边不远处,是一棵高大的木栾,植株形貌就像华光殿后园里的那棵。宵炼师父向来喜欢木栾,他养的木栾每到花期都有满树的花满树的果,他最喜欢在木栾树下头置一张桌子喝酒抚琴。可这株木栾,生得如此高大,枝叶如此茂盛,现下已是申月,怎么会一朵花都没有呢?花树下头,忽而闪过紫色衣影,定睛一看,恍然发现一个紫衣男子正靠着那株木栾,讶道,“宵炼师父?”
宵炼望着我,眼里似有忧色。又看见我后头的清胥师父,似乎怔了怔,终是开口说道,“清胥,你躲在这里倒是好生清净!淸胥山上上下下那许多杂事,你也不去管了?怎么,当真要把我累死在淸胥山?”
清胥微微笑道,“这几年我不在,你管理的不也很好?”
宵炼师父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似乎盯着清胥师父看了许久,面上划过一抹深远幽色。他望了一眼前头的青山,又侧过头来对着我说道,“阿瑾,你让他们离开,你也跟我回去罢。”
我被宵炼师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发怔,怔了一会儿道,“宵炼师父你是来接我们一起回清胥山的么?”
宵炼师父却向我这里走了几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阿瑾,我是来接你的。”
只是……来接我的?我摇了摇头,“可是清胥师父在这里,青山也在这里。
清胥师父的脸色冰冷,全无平日里的温和。我有些惊讶,“师父?”许是师父晓得自己方才严厉了些,脸上的神色微微松缓了,他望着我,“阿瑾,留在这座山,我便可以永永远远做你的师父,可好?”
师父的嗓音一贯好听,似是幽潭里清冽冰润的潭水,现下又似乎携了一丝蛊惑在里头。我掩下感叹,开口道,“阿瑾此生也不会离了师父的。”我抬眼看清胥师父的时候,清胥师父正也看着宵炼,眼中似乎……似乎划过一抹挑衅。
“……阿瑾,乖……”宵炼拧着眉,尽量哄着她,他从怀里拿出那副八角铜罗法盘,“我找回法盘了,你过来看看。”见她面上露出欣喜神色,抬了脚便向自己这里走了几步,他心里稍稍松了松。
“阿瑾,我已经回来了,他便不再是你的师父了。”清胥向前走了几步,横在他二人中间。
“……师父?”我看着清胥师父,有些不明白一向宽和的师父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生出几分疑虑。
“阿瑾,他并不是你师父。”宵炼冷冷看着离自己几步之远的清胥,“他不过是只地狼,善于探测人心,伪装迷惑。”
清胥转过身,看着阿瑾,语调柔和又轻忽,“阿瑾,你信我还是信他?”
“我……我信师父。”
清胥转身对着宵炼挑衅道,“如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