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男儿有泪(1 / 2)
他的眼角直跳。
不忍去看,又不忍不看,但见那深浅不一的一片红恍若沟壑纵横,泛着诡异的光,取代了那朵妖冶的罂粟花,恐怖的趴在她的肩上,仿佛是晶莹美玉突然出现的一块破损,而因为她太过瘦削,有一块皮肉腐蚀严重,几乎露出了骨头。
然而又不只这些,那块掌心大小的红下还蜿蜒出数道红线,好像锋利的刀片剔下了几条血肉。
想来是使用蚀玉丹水不得法,又颇为惊慌,结果丹水下滑,蚀了皮肉。
当时定是疼坏了吧?她怎能忍心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她又那么胆小,弄伤后怕是自己都不敢再看上一眼吧?而这残忍的一幕,竟是生生烙进了他的眼底。
一时间,攥住寝衣的手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苏锦翎不敢回头。
这事瞒不过,她知道,可是她不希望这么快,她是打算等伤口好起来后再告诉他的,反正她用了冰雪优昙,恢复一定很迅速,却不想……
“锦翎……锦翎……”
他的手臂绕过身前,死死将她扣在怀里,低唤着她的名字,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又像是要安抚受伤的她,浑身都在发抖。他极度压抑的声音,终于再无法遏制的冲出来……
他哭了……
心下一震,急要挣脱,他却是将她抱得更紧,头紧紧贴在她的脸庞,温热的泪打湿了她的耳畔,与她的泪溶在一起,又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浸湿了连云锦红萼的梅花枕……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了什么事,他总是笑意微微的,仿佛春风永远的停在了他的唇角。
然而是谁所言,人前有多少微笑,内心便有多少泪水?
记得新婚初时,她惹恼了他,他在摘星亭饮酒,天寒地冻,他病了。她很歉疚的将他移至暖玉生香阁加以照料,他在昏迷中抱住她,不停的唤着“别离开我”。
那夜,他的泪滴在她的眼角,又顺着眼角滑落鬓边,却是落进心里,激起轻微的战栗。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他。那滴泪虽只是轻轻的落进心湖,却是漫开连绵不断的涟漪,以至于在日后无数可供更改的变故中,这层层涟漪一次又一次拦住了她的脚步,又将她困于其中,她沉迷于此,无法自拔。
还记得他曾以为她投毒害他,却为她安排好一切,与她把酒话别。当时他笑着感谢她,酒水的折光掩住了他眸底的伤痛,而那一瞬却永远的刻在了她的心里。自那日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让他帮忙调查宇文玄苍变心一事。那一杯酒,那一抹笑,那无怨无悔的决绝,那永远隐藏在微笑后的泪光,消弭了她所有的疑问……
还有那个初夏,他们并肩躺在金雾笼罩的小船上,她沉浸在他为她制造的梦境,望住他的侧脸,对他说:“玄逸,我喜欢你。”
他半晌不语,然而密长卷曲的睫毛在不住的轻颤……
她忽然发现,曾有无数次,他都是这般的突然抱住她,什么也不说,只怀抱轻颤……
她还记得,她刚刚回到府中时,经常恨不能将那块印着她的愤怒及恐惧的罂粟花的皮肉撕了去,可是他阻止了她。
他对着那朵花注目良久,吻柔柔的点在那块她再也不想看到的皮肤上,对她说:“这是我的,是让我永远记得我错误的印记,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毁伤!”
渐渐的,她也力争把这印记忘掉。可是醴泉殿的风波,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它是她的耻辱,是她的灾难,也不仅仅是她的,就因为它,宇文玄逸得罪了太多的重臣,怕是也失了皇上的信任,他为之披肝沥胆,出生入死,为之奋斗经营了多年的大业或许也要功亏一篑,都是因为它……
她只恨为什么没有及时的毁了它,所以,当看着蚀玉丹水一点点的吞噬了这朵妖冶的罂粟花时,她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只有满心的痛快与解脱。
消失吧,消失吧,一切噩运便都消失了……
“看起来是有点吓人,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而且很快就会好了。不过如果留下什么疤痕,你可不能嫌弃我……”她故意拿出轻松的语气,可是声音却分明变了调子。
他将她抱得更紧:“锦翎,我们离开这,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她一怔,垂下眼帘:“怎会有那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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