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怎可甘心(1 / 2)
不仅如此,周边一些属国听闻景元帝病危,又没有立太子,亦是蠢蠢欲动,于是各地的密报雪片一样的飞入天栾城。
可无论朝廷情势如何波诡云谲和边境态势如何剑拔弩张,天栾城的昭阳殿里依然烛火幽幽,笼着仿若从屋顶泻下的落地明黄蛟绡纹锦帐。
帐帘微动,如波起伏。
看不见里面的人,殿内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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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死了,终于要死了……”
阴暗的密室内,一个披头散发之人正浑身战栗,发出夜枭一般桀桀的笑声。
“宇文容昼,若是你知道害死你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不是会死得更痛快些?哈哈……”
他笑得不能自已,仆倒在地。
笑声戛然而止,令人觉得他可能因为过度兴奋所以气绝身亡,然而下一刻,仿佛有风窝在了墙角,半天找不到出口,呼呼乱响,旋即冲破了阻碍,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随后笑声又起。
宇文玄苍立在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死去活来”。
“他还有多久?”段戾扬靠着阴冷的墙壁,气喘吁吁。
“我的话你会相信吗?”
静,片刻后,笑声再起,却很简短:“这次,我信你!”
段戾扬并非一直被囚于地道,他偶尔会出去“放风”,扮作乞丐模样……当然,他现在的样子不用装扮已是很像了。
他来到市井中,在茶馆饭庄门边晒太阳,于是人们的闲谈便飘到了耳朵里。最近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景元帝的身体,还有他为何直到现在依然不肯立太子的古怪。
他坐上一天半天,然后收起地上的额外所得——几个铜板,再回到地牢。
宇文玄苍从不担心他会一去不归,所以也不派人跟着,因为除了地牢,他再无别处可去,而且,彼此有求于对方,段戾扬更是认为他手中的交换条件价值连城,所以怎肯放弃这么有力的“保护”?
宇文玄苍眯了眸子:“御医说,还有三日……”
隔着肮脏的乱发,一瞬不瞬的望住宇文玄苍,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似乎依然在怀疑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他所见的只不过是一抹模糊的雪色,并非牢房光线阴暗,而是……为了防止宇文玄苍对他动用禁术,他自毁双目,如今只可辨别颜色。
“三日么,太长了,他早就该死!哈哈……”用力喘息,胸口像是鼓着风箱:“不,太短,太短了,怎么这么快就要死了?我遭的罪他还没有受过。不行,我不能让他死得这么顺利!至少我得让他知道是谁杀死了他……他的亲生儿子!哈哈……他一直想让我死,只可惜我还活着,而他……这传出去,宇文容昼的一世英名……哈哈,他怎么教育出了这样的好儿子?为了女人,杀死亲爹,哈哈……我得告诉他,我得亲口告诉他,我要看他怎么痛苦,怎么慢慢的死去。我还得让他亲眼看我如何坐上那把龙椅……哈哈,或许我坐不了多少时日,然而正是因为他,因为他征战四方,到头来,这四方蛮夷趁他病危揭竿而起,意图报仇雪恨,荼毒中原百姓,这都是他造下的孽,哈哈……我倒要看他如何留名史册?如何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父皇,这就是你选的好太子,你为了他废了儿臣,就让他毁了你苦守的江山!哈哈……报应,报应!哈哈……”
狂笑震耳,密室坚固的房顶似是生出细小裂痕,掉下尘土簇簇。
飘舞的烟尘中,那个雪色的身影仿佛是不知何处投下的一缕光,兀自岿然不动。
段戾扬笑够了,再次望向宇文玄苍,声音嘶哑,却是一字一顿道:“我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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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了吧?否则他怎么会听到哭声?极是压抑,因为人还没有彻底死掉,是不能哭的,这就是宫里的规矩。
太极殿里空无一人,冰冷阴森,全不同于他记忆中的样子。
那时,父皇上朝,他便站在父皇的身边,看着两侧的大臣匍匐一地,山呼万岁。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座上之人,接受众臣朝拜,接受百姓敬仰。
那时,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朝阳如何自敞开的殿门一点点射入,于是便好似有金光自门口一线线铺开,一层层的晕染了朱漆柱上的蟠龙,一笔笔勾描了殿顶的祥云,整个大殿仿佛被点燃般灿烂夺目,金碧辉煌。
他立在高高的金阶上,看着金光缓缓爬上他绣着八爪龙的锦袍,将那杏黄点作明黄,那隐于纹理间的金线亦在闪闪发亮。
即便没有镜子,他亦知自己此刻是光芒万丈,恍如东方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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