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罪己之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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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阙仰头望着天边宛若火烧的颜色,穿上自己最厚的棉衣,踏入深可没靴的积雪,一步一个明晰的脚印,举步维艰地向前挪。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脚被冻得没了知觉,他终于透过昏黄的灯光,在小巷深处看到了一个同样寸步难行的人影。

他搓了搓手掌,用尽全力跑到那人身边,为他披了一件厚重的青绒棉衣。

书阙见卿子汀面色青白,忙将袖中的手炉递给他,可这炉中的热气与外面的冷气相冲,卿子汀反而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书阙见状忙道:“公子,我背您回去吧。”

卿子汀虚弱地摇摇头,“不必,一个人走在这么厚的雪中已经很是费力,你背着我,我们更不知何时才能走回家了。你扶着我就好,我要去一趟主院,见希儿一面。”

书阙急道:“如今天色已晚,雪还下得这般大,有什么事,您明天去见大小姐也不迟啊……”

卿子汀坚定地摇头,“不行,我找希儿有急事。”

书阙没有办法,只能扶着卿子汀步履蹒跚地走向主院内院。

语欢远远地看到两人,忙迎上前来。因为卢希与卿子汀一向亲昵,她与书阙也十分熟稔,“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这个时候带着二少爷出来了?他寒疾发作了怎么办?”

卿子汀苍白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不关他的事,是我有事来找希儿,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吧。”

语欢本想说大小姐就快就寝了,但是看到卿子汀的脸色,想着他一向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冒雪顶风漏夜赶来定是有急事,遂答道:“是,奴婢这就去通禀。”

片刻之后语欢请卿子汀入内,卢希披着头发,内着一件白色寝衣,外搭一件金色披风,惊疑地问道:“二哥找我所为何事?”

卿子汀笑对书阙和语欢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走后,卿子汀也顾不上是否无礼,直接问道:“希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白乔煊了?”

卢希的面色瞬间泛红,小声喃道:“二哥……”

卿子汀不等她答,便说道:“二哥来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喜欢他,都到此为止,你们根本就不合适。”

卢希的面色由红转白,“二哥为什么这么说?”

卿子汀想都未想便答道:“他不是真心爱你,接近你是别有用心的,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他……”

卢希打断了他,“二哥与他很熟吗?”

卿子汀被哽住,卢希又问道:“你若与他不熟,又怎么知道他别有用心?”

卿子汀急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想要利用你……”

话到嘴边,卿子汀才发现这个理由根本不能为人所知。

卢希顺着他的话问道:“利用我什么?二哥莫不是也想说那世俗的门第之见,说他是想利用我,攀上父亲这颗大树吧?”

卿子汀在妹妹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字眼,“也?谁跟你这么说过?你和白乔煊的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是父亲和夫人吗?”

卢希冷冷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我……”卿子汀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如果白乔煊利用希儿只是为了若娮的事被父亲知晓,那他只怕在劫难逃,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出事,卿子汀真的不敢想象若娮会怎么样……

卢希平静地说道:“既然二哥没有这样想,我也已经知道二哥的意思了,那就请回吧。”

卿子汀急道:“希儿,二哥的确有难言的苦衷,但你一定要听二哥的话,离那个白乔煊要多远有多远。”

卢希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白乔煊,根本不想听人说他半句不是,卿子汀的欲言又止更将她本就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她不耐烦地喊道:“语欢,送客!”

“希儿……”卿子汀急切地抓住妹妹的衣襟,话未出口,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卢天胜得到卿子汀寒疾复发的消息后星夜赶回府中,阴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书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公子应该是被风雪冻着了……”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他是着凉了吗?今日风雪这么大,常人都不敢在外待得太久,他有什么大事,值得不顾身体在外奔波?!”

书阙颤颤巍巍地回道:“公子……公子今日出门时没让我跟着,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没说……”

卢天胜气得一脚把他踢开,骂道:“废物!他不让跟,你就不会偷偷跟着吗?这漫天风雪,你也能让他一个人出去,我要你在他身边有什么用?!”

书阙连连磕头,“老爷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来人,拖出去!”

书阙心中一惊,求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卢希见他无辜,忙道:“父亲,饶他一命吧,他从小跟在二哥身边,二哥视他如弟,若是二哥醒来见他不在,会伤心的。父亲就算不在乎他,也要顾惜二哥的心情啊。”

卢天胜听女儿说得有理,又道:“算了算了。”

书阙逃得一命,不停地磕头,“多谢老爷开恩,多谢小姐。”

“滚滚滚……”卢天胜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而问卢希,“你二哥到你这儿来做什么?”

卢希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事,二哥就是与我闲聊……”

卢天胜显然不信,“闲聊?他一向畏寒,这天风吹透骨,他来找你闲聊?希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父亲呐?”

卢希心中焦躁不安,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房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他有什么事与希儿何干?你盘问她做什么?”

卢天胜眼中是毫不掩藏的厌恶,“你来做什么?”

钟舜华反问道:“这是我女儿的房间,难道我不能来吗?反倒是某些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卢天胜见她眼锋扫向敬挚,怒道:“挚儿是希儿的二哥,他为什么不能来找他妹妹?”

钟舜华冷哼一声:“二哥?你也不擦亮你的眼睛看看,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野种也配当希儿的哥哥?!”

卢天胜举起床塌边桌几上的药碗就朝钟舜华砸去,“滚出去!”

钟舜华被他激怒,逼上前去,“卢天胜!不要以为我同意你的野种成亲就是怕了你,我那是给亦芊面子,否则你那野种就算烂死在岛上也休想娶童昱晴进门!还有,这是我的家,要滚也是你带着你的野种滚,滚!”

卢天胜挥起的手掌眼看就要打在钟舜华的脸上,手臂却被一只手钳住,甩了回去。

奚亦芊怒道:“你们吵什么?就不能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吗?吵了三十多年不够,还非要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吵!成何体统?!”

说着奚亦芊走过去抱住哭得泣不成声的卢希,柔声说道:“希儿乖,不哭了,你先去叔母的东厢房休息吧,稍后叔母就回去陪你,今晚你二哥只怕是要在你这里,不能动了。”

安顿好卢希后,奚亦芊冷着脸问钟舜华,“大雪夜你不在房里好好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钟舜华倔强地反问,“我来看女儿不行啊?”

没想到奚亦芊给她碰了一个软钉子,“女儿你也看过了,回去吧。”

钟舜华心气未平,不肯动弹,奚亦芊直接对外面说道:“蓉慧,带你家主子回去。”

钟舜华走后,奚亦芊走到床边,手搭在卿子汀头上,试探他的体温,探完他的体温,替他敷了一条热毛巾,敷完热毛巾又给他加了两床被褥,好像房内根本没有卢天胜这个人一样。

“亦芊……”

她若无其事地越过他,打扫地上的药碗碎片。

卢天胜忙拉住她,“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与我说说话好吗?”

卢天胜见奚亦芊一点反应都没有,问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睬我了吗?你也看到了,根本不是我招惹她,是她非要来与我吵。她这般羞辱为难挚儿,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管吗?她……”卢天胜见她面色清冷,长叹一声后说道:“你不愿我说她的不是,我便不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多谢你,多谢你为挚儿的婚事奔波。这么多年,挚儿在宁台能平安无事,也要多谢你的照拂。如果不是你,只怕挚儿活不到今天。谢谢你……”说着卢天胜弯身向奚亦芊鞠了一躬,这是他任蒲西督军之后第一次向别人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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