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继续漫延,终身监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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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这个美国秋天的黄昏,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邓安平想到了死。她的资本家父亲和母亲死了。在异国它乡的自己除了悲伤和疼痛,什么也做不了,不能为死掉的父亲母亲尽孝,除了死,邓安平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路可以走。更让邓安平比绝望还绝望的是她深爱的男人将要离开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个叫杨子庚的男人和自己睡在一起,却突然提出来要回国。

这个秋天,这个秋天邓安平感到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全世界都站到了自己的对面,曾经的资本家大小姐,曾经的中国才女,居理夫人一样的女人,被男人追逐的才女,有着财富的家世,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有着天下女子都高攀不起的才学,可以说这样的人生注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生,但命运却真是会开玩笑,这个命运的玩笑让邓安平瞬间就想到了死。

坐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别墅里,邓安平想,这应该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黄昏了,这个别墅的原主人是一个英国商人,邓安平到美国读书后,邓安平的父亲邓浩如买下了这栋别墅,现在,没有了经济来源,也应该是别墅生活结束的时候了,或者说是人生一切生活的结束。邓安平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支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如此绝望的黄昏,谁是访客呢?

邓安平打开门,惊奇地说:怎么会是你?帕杰森先生。

帕杰森说:很意外是吗?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邓安平说:是有一点意外。

帕杰森说:欢迎“不”吗?请我喝杯咖啡“不打算”?或者说是不是我来得太突然?据说帕杰森在中国呆过,喜欢说汉语,但汉语从帕杰森的嘴里出来,不是生硬,简直就是莫明其妙。

邓安平说:那,当然欢迎,你请进。

帕杰森坐下后说:中国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邓安平说:帕杰森先生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才子,又是银行家的公子,美国精英,你能有什么事情求我一个客居美国的中国人?

帕杰森说:嗯,是这样,我的父亲有一个环球机构,叫做“世界地理经济研究所”,说实话,他想把他的银行开到全世界,其中对中国的研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知道没有中国背景人是做不了这件事情的,因为如果对汉语都不能有正确的把握和理解,那是不可能做好这个研究的。

邓安平警觉地问道,说:帕杰森先生怎么会想到我一个理科生?文化研究可不是我的长项。

帕杰森说:我知道你的家世背景,以你的家世,不会在意这样一份工作,也就是过来一问,如果你没有兴趣,我打算找找杨子庚,看他是否有兴趣,至于报酬我们可以商量。

邓安平说:既然帕杰森你如此盛情,我愿意试试。

帕杰森说:那我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

帕杰森离开的时候,对邓安平说:合同我留在你这里,要是你看了没有什么异议,签字之后带给我。

送走了帕杰森,邓安平仿佛在黑暗之夜看到了一点点星光,仿佛在坠下深渊的时候,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一点点希望都不给她,仿佛这个世界并不希望她以死来作为了断,帕杰森在这个时候送来一份工作,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是神对她的挽留,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以死来放弃人生?还有什么理由以死来自绝于美国人民呢?

邓安平就这样为帕杰森父亲的环球机构工作了一年,工作并不复杂,就是把环球机构提供的有关中国的资料翻译成汉文。直到一年后的同一天帕杰森再次敲门的时候,邓安平才知道一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帕杰森不是神派来的天使,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这天晚上,帕杰森对邓安平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就是在一年前的今天,你就已经成为FBI的雇员,你已经拿了FBI一年的报酬,你已经为FBI做了一年的特别工作,换句话说一年之前的今天你已经就是FBI的特工了。

邓安平一下就懵了,邓安平知道FBI是个什么机构,对帕杰森说:你引诱我做间谍?不,我不认识什么FBI,也没有和FBI签过任何合约。

帕杰森对邓安平说:环球机构就是FBI的属下机构,你所做的工作已经背叛中国,你现在不做已经来不及了。我确实引诱了你,但以你的情况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中国吗?你的父亲死于罪名“历史反革命”,你的母亲不但是历史反革命家属而且自己也成为历史反革命,你想想你一个人的命运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吗?留在美国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邓安平对帕杰森说:我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你们偷看了我的家书?

帕杰森说:不是偷看,是检查,每一个中国留学生的书信往来或者说每一个中国人的书信往来,都要经过FBI的检查才会送到你们手中。

邓安平说:你们侵犯个人隐私?

帕杰森说:在国家面前,个人没有隐私,FBI有权秘密调查总统,调查一切,在FBI眼里,只有国家的利益是正确的,反之,都是错误的。

邓安平说:不管我的国家现在发生了什么和将来要发生什么,我也不管我的父母家庭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再接受环球机构的工作,更不愿做什么间谍,我是一个搞科学研究的人,不想涉足与政治相关的事情。

帕杰森对邓安平说:那么我就理解为你是要对抗美国,如果是这样,你自己想想在国家力量面前,一个人算得了什么?FBI说你是间谍你就是间谍,不需要证据。

邓安平对帕杰森说:你是在威胁我?

帕杰森说:你可以这样理解。

邓安平说:如果我拒绝呢?

帕杰森说:你没有选择。你就是以死作为了断,FBI同样可以做到在媒体上宣称一个历史反革命的女儿在美国死于一次谋杀。

邓安平说:你们真是黑暗。

帕杰森说:世间原本没有绝对的光明与黑暗,一切都取决于你的选择。但在政治面前,个人是没有选择的。

邓安平沉默了,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帕杰森说:其实被FBI选中,说明了你有价值,你知道FBI是什么样的机构,不是什么人都能被FBI看中的。

邓安平无奈地冷笑说:这样说还是我的荣幸了?

帕杰森说:其实抛开政治、国家、这些空洞的概念,不论什么职业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什么忠诚?什么正义?什么良知?什么崇高?那都是博弈者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而标榜的概念。总统是白宫的主人,可谁知道他还是什么样的人?帕杰森压低嗓音说:谁知道总统会是共济会的人?一个人被大众看到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个人的一张脸而已。用中国话表述叫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或许将来作为科学家的你,到死的那一天你还是科学家,FBI不会承认有你这个人,这个世界的所谓真相只会永远的尘封在岁月的时光中,没有人会把它打开。真正的真相只有秘密知道。对我们而言,世间一切真相皆是虚幻。

邓安平确实有些迷惘了,转眼间一个显赫的家庭就没有了,转眼间拥有人间荣华富贵的父母亲死了,什么是真相?真相有什么意义?邓安平还是说:我决不做伤害自己国家的事情。

帕杰森说:你说的“自己的国家”是什么意思?等我给你办好了美国国籍,你就是美国人了,那么你说的自己的国家是指中国还是美国?所谓的犯罪感是因为你自己给自己限定了立场,非此即彼,是你自己生活在自己界定的虚幻之中,世间所有工作都是工作,工作就是工作,为FBI工作你就是接受了一份工作而已。

邓安平对帕杰森说:你更像是一个哲学家和政治家。

帕杰森说:我的梦想当然还是做一个科学家,像爱因斯坦一样的生活。

在帕杰森的威逼利诱下,邓安平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掉进蜘蛛网的小虫子,越是挣扎越是无力。

帕杰森对邓安平说:那些文字工作你可以停下来,接下来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尽办法把杨子庚留在美国。

邓安平这时才知道杨子庚早就是被美国圈定的人,美国需要他这样的人,实际上,自己也是被美国圈定的人。按理说:一个人被列入国家猎取的对象,说明了这个人的价值。可一旦染上政治,又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味了,明白了一切都是游戏和交易。可细想下来,世间万物的人生,除了交易和游戏,还有什么呢?

美国需要杨子庚和邓安平这样的科学家,邓安平也需要杨子庚这样的男人。可当知道这一切都是博弈和交易时,就从内心升起了反感,产生了一种期盼逃离美国的想法。

对于邓安平来说,这时除了选择美国,确实是没有其它的选择了。邓安平感到人生没有选择,你总是在不知不觉的逼迫中被捆绑着去走一条你并不愿意走的路,这就是人生。这天晚上,邓安平沐浴之后,特意地描了眉,涂了口红,穿着纱一样的薄裙,邓安平睡在床上等着杨子庚。

杨子庚是一个孤儿,杨子庚的家人都死于日本侵华战争中的一次轰炸。杨子庚是从孤儿园长大的,杨子庚读书一直受到民族资本家也就是邓安平的父亲邓浩如的资助。杨子庚是一个有语言天赋的人,在大学期间就已经掌握了八个国家的语言,他的追求是想做一个外交官,杨子庚还十分醉心于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研究,在杨子庚看来,每一种语言里面都隐藏着一个民族的秘密,语言是思想的最直接的表达,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学习种类繁多的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的书写和表达,和杨子庚交流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说一句汉语然后是一句希伯来语然后是一句云南少数民族奕车人的方言,根本就不知道他说什么,还有就是没有人能看懂他的读书笔记,多种语言混杂的书写习惯让同学们十分的讨厌,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看懂,实际上不过是他自己的一种书写习惯。家人死于日本侵华战争中的轰炸后,杨子庚改学理科,杨子庚觉得只有科学技术才能救国。杨子庚到了美国之后,靠打工生活,在打工中认识了华人会馆的唐春秋,在后来的生活中一直都得到唐春秋的帮助。

杨子庚对唐春秋说:我现在一直很惘然,读完博士后我去那里,是留在美国还是回国去?我回去能做什么?

唐春秋对杨子庚说:你留在美国固然好,以你的才能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和很好的生活。但如果你是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是希望你回到祖国去,你知道我们中国的传统,“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国家的建设需要你这样的人,国家在邀请回国的人员名单中,就有你的名字,所以如果你真想回国去,其实并不简单,美国不会轻易让你回去。你没有发现你每次过来找我都有人跟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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