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贯高之死(1 / 2)
天放晴了,女牢里沉浸在一片不安中,整个上午没人开口说话,大家不知道赵姬之死会带来什么样的情况,皆魂去一般呆坐着。皇帝叫张廷尉扩大范围寻找和贯高认识的人,这日也有了回信儿。午时刚过,廷尉府来了一个瘦弱的老头,其人名唤泄公,官至中大夫,和廷尉府里的贯高认识,且二人打小就是同里住着,比较了解贯高为人。泄公了解贯高被捕入狱后受尽酷刑,想帮贯高却又没有门路,听说皇帝要寻与贯高交情较近之人劝说贯高,于是泄公便急急的找上了廷尉府。泄公见皇帝难,这才去找了张廷尉,将自己和贯高的关系说了一下。于是张廷尉放下手中的公案,便带着泄公来前殿见高皇帝刘邦。刘邦眯细着眼睛将他打量一番,略有狐疑问道,“你认识贯高?”
泄公拱手答曰,“草臣和贯相自小相识,比较了解他,贯相一向以来都是为赵国树名立义,处事秉直,性格刚毅,不肯背弃承诺之人。”
刘邦稍点头,又凑近急问,“公将如何妙问贯高?”
泄公答曰,“草臣成竹在胸,还是等草臣回来再细细告诉陛下。”
刘邦‘嗯’了一声,点点头,挥挥手叫张廷尉带着泄公又回到廷尉府去。直接奔着贯高所在的牢房而去,张廷尉命令狱长叫其他狱卒统统出来候着,名义上是说未央宫积满了雪,宫人宦官不够用,便打发他们去除雪,于是只留下看守的五个狱卒,其余的皆出了狱房,每人拿了铲子倒也真是有除雪,却未真正到未央宫除雪,只是趁着这个时间除去廷尉府衙门前的雪而已,给予时间给泄公问出贯高当年之事。
泄公进到牢房,便觉得臭气熏天难闻的很,且里面寒冷如冰,不见一丝阳光,全部有明晃晃的牢灯映着。浮入泄公视线的都是衣衫褴褛、身体被折磨的不行的罪奴,多数是年轻人,他们如同魂去一般呆呆的卧在草席子上,眼神空洞而绝望的一直盯着仅有的一个很小的可以看到外面天空的窗洞,他们不闹也不叫,像是习惯了一般,丝毫不去注意何人进来何人出去。
泄公打量其他罪人的同时更在前后左右的寻着贯高所在的牢房,最后终是在一个拐角处的最后一隅看到了满身血迹、头发蓬松、眼神呆滞、靠墙发呆的贯高。泄公找到了贯高并没有喜上眉梢,却是更加的感到一丝苍凉和残忍。安静的在牢栏前细细观察了贯高一会儿,贯高本就瘦弱,如今这么的折腾,他已是皮包骨头,两边的颧骨高的吓人,眼眶深陷,混浊的眼睛早已丧失了原先的锐气,直盯盯的瞧着地上。
泄公看着便摇头叹气,心想当年的贯高何等出众,博得先赵王张耳的厚爱,治理的赵地河山一片红,贯高之名天下闻名。如今被囚在冷冷的暗房中,不现当年风采,一世英雄豪杰竟被磨难折磨的弯腰佝偻,看不见往昔的神采奕奕,只见时移世易的沧海桑田。
“贯相……”泄公打开牢栏上的锁进去。
闻得一声熟悉的声音,贯高缓慢的移动着脖子循着声音看去,将眼前人打量半晌,眼神里出现的是暂时的忘记,却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嘴巴微微张了张,眼睛眨了一下却不言半句。
“我是泄公。”泄公一步走到贯高身边坐在破烂的席子上,握着贯高瘦骨嶙峋的手拍了拍,如见故人一般眼眶瞬间红了,泄公道,“贯相受苦了。”
“你是……泄公?”贯高好久才看出眼前此人的确是同里住着的泄公,面容有些稍微的活跃,划过一丝不敢相信的急促的笑。泄公更是往紧握了握贯高的双手,沉重的点点头。
贯高自是心中兴奋此时还有故人前来看望自己,欣慰的连连点头,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字,不时的有那么几滴泪,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此时有泪不是因折磨而哭,是为世间还有可亲可信的故人朋友,如此关头故人不顾可能被责罚的危险来看望朋友。
“好,好。如今你也是汉中央的中大夫了,贯某终究没看错你。”贯高似有所感的说。
泄公自是明白贯高言下之意,便顺着他说,“贯相一向为人正直豪爽,鄙人一直倾佩您。今日此来某并不想欺骗贯相,只是某看着赵王在另一边心惊胆颤的担心着贯相孟公等人,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某确是很为赵王担忧,身子一天天虚弱下去总是不好的。希望贯相如实和某说一说当年之事,某也好为赵王如实禀报贯相在这里的情况,让赵王稍微放松一下。”
贯高此时倒也有些明白了泄公此来用意,也并非是为了赵王而来,而是受皇帝之托。也罢,折腾了这么多天,皇帝还是不依不挠,如此还使出了这一招。贯高苦笑了一下,事情已到如此田地,贯高也不想和皇帝扭着玩儿了,如实的把当年之事讲给泄公听,说出了当年行刺皇帝的本意和赵王不知情的情状以及赵王如何咬破手指加以阻拦的所有经过。贯高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诉说当年之事,每每说来依旧还是那么热血沸腾,若是再让他选择的话,怕是还会选择行刺皇帝保赵王尊严的。
泄公听得也更加为贯高的行为感到佩服,贯高确是赵王之臣当忠于赵王之事。贯高的护主狭义,泄公由衷佩服和喜欢。泄公低头深沉着沉淀着内心脏兮兮的思想,贯高将自己的实话完全告诉自己,似乎没有半丝怀疑,而自己却说是为了赵王而来,实际受皇帝所托问出实情。泄公久久低着头,良久才挺直身子对着贯高深深一拱手,沉重道,“贯相为人,某……敬仰万分。”
贯高却是当做讽刺一般苦笑了笑。
“如此说来,赵王的确没有参与当年行刺皇帝之事了。”泄公不敢含糊,继续趁势一问。
贯高又是苦笑了一下,略显悲伤而意味深长的说,“人,哪有不爱惜自己的父母妻子的,如今我的家眷已被全部押送长安的廷尉府,就在离我不远的黑暗牢笼,由于我的坚持,他们即将要被处死,难道我会为了赵王而不顾我的亲人性命么?但是赵王真的没有参与行刺,当年行刺皇帝的人只有我和赵午几个人而已。您倾佩贯某不是因为贯某处事正直之故么?那么,请先生告诉皇帝陛下,赵王没有参与谋反,若是他不信,可以处死贯某所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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