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计将安出(四)(1 / 2)
吕释之一股火气从胸中窜至头顶,脸上氤氲着随时可发的怒火,一爿神骏之容顿时黑红料峭。吕释之目视一眼随他进来的家卒,家卒中两个虎背熊腰之人便鹰视虎步至留侯面前,押住正安然自若喝烧酒的张良,张良手中爵未至嘴边忽而被人挟住双臂不得动弹,想他自跟随刘邦以来并未受到此辱,且深受诸位敬重,今日反被一员不知礼数的武将狼狈挟住,张良自觉意外之时,刚才的从容自若顿无,挺身厉色目视吕释之而严声问,“建成候此为何意?”
吕释之目视张良一番,便卸下貂裘风衣,解下玉冠弁,再次坐至张良对面且对其深深一躬,神色忧然欲泣,“君家曾为陛下谋臣,今陛下欲废太子,君家焉能高枕而卧不问朝事乎?人人敬重君家若伊尹之辈,朝中诸位皆以君家为舵,认为您智慧夐明而必为朝廷奉献残生。即使您已有箕山之志,难道您就不是汉家子么?亏汉家诸人敬重君家,今国本将易而上下乱,人人寄望于您,君家怎忍心不顾危事而避世清修?陛下虽暂且搁置此事,废立之心却并未止息,君家好歹汉臣,如何不为朝廷献上一言而随任陛下行胡来事?”话罢,吕释之潸然泣下。
张良面露难色,心中也已有些动容,他自是不愿参与朝事才躲到翠华山清修,一是他自知已是猎狗和良弓,如今江山大定,皇帝已很少需要他的意见和建议;二是他本身并未想做伊尹之类,不过是秦末与刘邦大志略同共同灭秦灭项,使得中原稳定,他与刘邦若共行驶大道,道尽处分出两条岔路,而他与刘邦各选一条而已。吕释之的话真实恳切而引人泣下,张良踌躇不已而有不上不下之感,喟然长叹与吕释之据实而告,“某解吕公之意,然吕公不知某之心。”吕释之眼前一亮而挺身目视张良,一手挥退挟着张良双臂的两个家卒,并且郑重赔礼,“某之过也,君家勿怪。愿君家详解方才之言。”吕释之恭敬的为张良重新倒上烧酒,并双手过眉捧给张良。张良双手谦恭接过,放在案子上稍有颓废道,“吕公不知,始陛下于数次困急之中不得不用臣之拙计,今天下大定,陛下因爱而欲废立,此为骨肉间事,虽千百个张良亦无济于事。非臣不谏言皇帝,实乃不知如何再次谏言,陛下非不知废嫡立庶违背常制,奈何陛下爱戚姬母子,知其与皇后之嫌,近来又废太子,违于皇后心,陛下亢龙有悔上下皆难。”
吕释之深然其言,默然良久,忽而对张良隆重稽首跪拜,“即使如此,陛下信任敬重之人唯君家一人,太子一族能否解于危难,只看君家之计,若得脱,暂先叫某做狗马侍奉君家。”话音未落,吕释之又弯腰恭敬磕在地上不愿起。张良见状,心下大怔,忙起身扶起吕释之,“吕公快起,某承受不来。”“愿君家画一计。”吕释之神色惶忧一拱手。张良长叹一声,双手背后移步至三足鼎前思忖良久,不至盏茶功夫,张良回身目视吕释之道,“某倒有一计,不知能否行通。”“君家快道来。”吕释之迫不及待而脸上大喜。
张良道,“此事难以口舌去相争。某随陛下入关时,常闻陛下口中念及四长者,陛下于天下不能招致而来的只此四人。四位长者皆古稀至耄耋,皆认为陛下轻慢儒雅之士,便隐居山内不肯出山做汉臣,陛下却很敬重此四长者。若吕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而令太子手书一封,且言辞悲切诚恳而准备好华车,遣好口才辩士前往相请,其固能来,来则以之为客,太子时时相扶其等入朝令陛下见之,陛下必好奇相问,其等必俱告,陛下素知此四人贤能,如此便为太子加强羽翼,此则一助也。”
吕释之听得大喜,挺身凑近张良急问,“此四者皆谁?”
“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
吕释之胸中大喜,忙起身退下席间朝张良又是深深拱手一揖,不乏感激道,“君家之言,某谨记。君家之鸿恩,太子一族非敢忘却。方才之不恭,君家见谅。此事迫在眉睫,某告辞。”吕释之便告辞了张良率众匆匆而出。张良送至山谷口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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