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芳菲落尽(1 / 2)
彭越已死半月,刘邦用选立代王一样的手段让人选择可以做梁王的人,天下诸侯尽知皇帝心中之意,丞相萧何、燕王绾、齐王刘肥、齐相曹参等二十八个人上书皇帝立皇子恢为梁王,皇子友为淮阳王,相当于将原先的梁国一分为二,分给两个年幼的皇子。起先,刘邦感觉有些别扭,皇子恢与皇子友一起被封王,颇让刘邦有些赤裸裸的感觉,害怕大臣们迎合自己的意思太过明显,所以刘邦便是几番推让,且说两位皇子幼弱,不宜为王,叫大臣们另选他人。诸位大臣皆知皇帝心意,便始终坚持原先的说法,立皇子恢与皇子友是最合适不过的。如此,刘邦几次推让,大臣们却是几次恳求,刘邦故作拗不过大臣们,便也只好依他们了,即日便下诏天下,梁国一分为二,皇子友为淮阳王,皇子恢为梁王。几日后,刘邦又废置颍川郡,一部分部分土地归入淮阳国,部分土地均给了颍川一地的列侯;废置东郡,部分土地归入梁国,部分土地均给了当地列侯。
四月,当是群艳芳菲的时候,天气早已悄然转暖,那叽喳的燕子欢快的振着翅膀斜飞过高塬上的人家屋脊;哗啦啦的春水灵动的流个不停;满山的翠绿映入眼帘,满原的山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远处村落中的炊烟早已升入晴空,仿佛听见狗吠之声、鸡鸣之声、猪儿哇啦啦叫唤吃食的声音,最好听的还是孩童们追逐嬉戏打闹的欢快之声,那夕阳虽然渐渐西坠,但是最后那一抹金色的霞光洒下来,使得村落像是披上了金色而辉煌的外衣,十分祥和美丽。
代地的叛乱基本平定,只是陈豨等数个重要将领依然在逃亡,整日东奔西窜,使得汉军也跟上东奔西窜的追击,绝大部分兵力早已撤回关内,其他诸侯王的军卒也撤回一些。刘邦便召回了樊哙,亲自给樊哙接风洗尘,君臣二人独在殿内畅聊通宵。原来樊哙这几个月在代地各处追寻陈豨军卒的踪影,谁知这陈豨却当年彭越骚扰项籍似的——你来我退,你走我出。最后还是在横谷遇见了陈豨的胡人骑兵部队,樊哙率人与他们交战数十回合,手下军卒斩杀了将军赵既,且生俘代国丞相汉梁、郡守孙奋、太仆解以及大将军王黄等数十人。樊哙和诸将共同平定代地县邑七十三个。若非皇帝派了傅宽来代替他,樊哙正是要收点兵卒继续四处追击陈豨等人。樊哙将自己和其他诸将平定代地之事详细的说给刘邦听,当即刘邦哈哈大笑,端着酒爵却是在樊哙肩上重重的拍了拍,笑赞樊哙的英勇,笑说要给樊哙再赐一个妾,樊哙立即酒醒,连忙摆手称不要不要,刘邦笑着拍了拍樊哙后背,且说要给他千金以作赏赐,如此樊哙才欣然接受了。
几日后,刘邦连续召回了守卫赵地的灌婴、郦商等人,且叫他们率先回了关中。不日后,刘邦携吕后也回了关中,一日点兵时,刘邦发现原先自带的关中两三万人,经过陈豨之乱后,只剩下不到万人,且多数是故地丰邑人。刘邦百感交集,想他当初打天下时,跟随他的多是丰沛人士,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等人皆是丰沛人,且对他不离不弃而助他取得天下。丰沛人可谓是刘邦最忠诚最信任的部下,刚建立汉朝时,刘邦就特地照顾他的故地军卒,规定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如今见到军卒之中还有故乡丰邑人,刘邦巡视过这些军卒后,当即下令原丰邑人迁入关中者皆终身免除徭役。
下了点兵台,刘邦径直去了临华殿。回到关中,刘邦除开五日一见皇子刘长外,便时时待在鱼藻宫,仿佛和戚姬有说不完的话,但戚姬每次说话却句句说道管夫人,刘邦问她究竟想说什么,戚姬却又趁机转移话题,再也不谈管夫人,令刘邦感到有些奇怪。待刘邦进了临华殿,却是荒凉很久似的没个人气儿,宦官和女宫人虽如往常一样忙活值班,却个个面无表情,见皇帝到来,他们像躲瘟疫似的连忙走开,竟也不向刘邦行礼。刘邦正纳闷,往常走在外廊变能听到里边传来管夫人一阵阵的笑声,今日却格外的冷静,似乎没了管夫人这个人似的,就连侍奉管夫人的婵心也不见,刘邦颇感奇怪,怪怪的看着躲开他的人。
“夫人——”刘邦推门而进,却是大殿空空,冷冷清清,又往里殿寻去,依然不见管夫人踪影,也未听到刘建的啼哭声。刘邦下意识感觉处理事情,立即里里外外的寻管夫人和刘建,见找不着便拽了一个宦官问管夫人到哪去了,宦官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刘邦又问女宫人,女宫人也不敢说似的支吾半晌,刘邦一声怒吼,称再不说便要他们灭族,女宫人才吐出几个字,“陛下问……问戚夫人吧。”刘邦一愣,明显感到事态不妙,连忙回了鱼藻宫。
戚夫人正和如意玩闹,刘邦却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进来,一把拽了戚夫人进了内殿,‘啪——’的一声关了门,如意在外头大喊大叫,以为父亲要打母亲,荆倾见势赶紧哄走了如意,叫珍儿陪他玩耍。
“临华殿那位在哪儿?”刘邦拽着戚姬的手开门见山问她。
戚姬不敢看刘邦,眼神闪躲起来,想要挣开刘邦的手却被他死死抓住,逃脱不开。“刘建呢?”刘邦又问,“临华殿女宫人叫我问你,你说,我听着。”
戚姬眼前猛然一亮,看着刘邦半晌,从刘邦眼中明显感觉他很紧张,也很在乎管夫人,戚姬有些小小的嫉妒,她心中也正恼恨,刘邦这么一瞪眼,戚姬也如被点了火似的大声嚷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不去问吕雉,问我干吗?”戚姬气的一把甩开刘邦的手,气冲冲的坐在了榻上。
刘邦愣怔半晌,疾步至戚姬身边,抚着她的双肩说道,“你看你又生气了,那管温不见了,我能不着急么?你不见了,我还不得不吃不喝的急死嘞。”刘邦变了笑脸坐在戚姬身边,搂了搂戚姬。戚夫人却嘤嘤啜泣起来,哭的鼻子都红了,刘邦正欲开口安慰她,戚夫人却一下扭回去扑进刘邦怀中大声哭起来,刘邦只得先安慰戚夫人。待戚夫人情绪缓和,她才说道,“你走不久,管夫人就死了。”说到此处,戚夫人又落泪下来,竟是不能自已,哭着抓着刘邦的手眼泪鼻涕的说道,“吕后杀了她,死得好惨。”“什么?”刘邦顿时傻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叫戚姬将事情的始末道个清楚。
那日,刘邦领兵到河北平定陈豨之乱,吕后曾问刘邦若查得对太上皇下药之人是否立即处死,刘邦说‘不欲让他多活半日’,吕后像得到圣旨一样,几日查下来却查到管夫人身上,吕后当即命人将她绑到永巷暴室,对她软硬皆施,叫管夫人承认是自己或者还有同伴对太上皇下毒,管夫人却是敬酒罚酒皆不吃,想等到皇帝回来为自己撑腰,几日下来管夫人坚硬的一句话不说,且七日未喝水,每日被人强喂一个饼子。
吕后因心中愤怒无处而发,怨恨有人竟敢陷害太子,在关了管夫人七日后,吕后亲自来审问她。屋门打开,便从里边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吕后掩鼻进去,黑漆漆的小屋中弥漫着尘埃,一道金灿灿的光顺着门扉直射在管夫人狼狈的身上,管夫人一身华丽早已变得肮脏不堪,头发蓬松凌乱任意生长。吕后且走且阴冷的看着耷拉头且处于昏沉沉状态下的管夫人,左右之人告诉吕后,管夫人未喝水且早已陷入昏迷,吕后不冷不热的交代左右勿让管夫人死了就好。
“哗——”一盆冷水泼在管夫人身上,顿时管夫人身子下意识的动了动,缓缓睁眼却见一双女人脚立在跟前,管夫人似乎知道是吕后,便没有抬头,却又闭上了眼睛。
“将死,你无话可说么?”吕后阴着脸问。
“冤!”管夫人喷出一字。
吕后冷哼一声,狠劲的抄起管夫人下巴且阴鸷的盯着管夫人眼睛咬牙切齿道,“你冤?当日是谁派人往太上皇药里下毒?你说你冤?”
“你查清了么?”管夫人怒瞪吕后一眼,也咬牙切齿道,“太上皇与我无仇无怨,我为甚下毒太上皇?”
“为甚?你心里明白。”吕后瞪圆了双眼,恨不得此时吃了她,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说道,“太上皇年岁已高,终究是死,皇帝此时又宠你,你便趁此机会陷害太子,好让你儿子继承皇位,是不是?”
‘哈哈哈——’,管夫人一阵狂笑,硬是将自己的下巴从吕后手中挣脱,管夫人眼中顿显怒火,恨恨的盯着吕后怒吼道,“是!我恨你儿子,我更恨你,从管岫岩死后,我就恨你,恨你,咬牙切齿的恨你!”管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对,是我下毒给太上皇,就是要让皇帝恨你,恨你儿子,我让他当不成太子!!”
“啪——”,管夫人脸上被吕后重重的甩了一巴掌,管夫人却狂笑不止,似乎故意让吕后生气,偏不让她好受似的说道,“刘盈个软货,皇上就不喜欢他。就是我下毒,怎样?”
“你个疯子!”吕后黑着脸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管夫人此时却真疯似的狂笑不止。吕后冷哼一声甩门而出。
数日后,小黑屋的门又开了,一道阳光射的管夫人的眼无法睁开,却隐约听见一阵孩提的哭声,管夫人想起什么似的立即抬起头眯眼看着正前面的人,只知两个女子,却射的看不清是谁。‘啪——’一声,门被关上了,管夫人这才瞪圆了眼吃惊道,“是你。”“是我。”戚夫人答道,且从荆倾的怀里抱过了孩子来到管夫人面前说道,“听说皇上曾指示皇后,查出下毒之人必杀之。我怕夫人出不去了,便将你儿子给你抱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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