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黎叔(1 / 2)
我回到租住房,将信将疑地查网上资料,资料上确实显示,1965年参与地铁一号线施工的就是铁道兵12师,对外番号就是32535部队,但并不能就此确定老阚说的就是真的。
我决定去福寿岭地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梁燕”两个字,我隐隐约约感觉这起50年前的“血棺事件”跟罗莉的失踪以及我被陷害一连串的事儿有关联。
第二天,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说老爸要来北京看看我。
我以为听错了,在北京几年了,他从没说过来看看我。
我爸是个混蛋。
一个足斤足两,如假包换的血混蛋。
这是爷爷蹬腿前,对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对他这个不肖子的盖棺定论。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混蛋儿子正熟练的撬开一口老棺材。
他和他的草台班子没有寻龙点穴的本事,只能小打小闹搞一搞民间小墓,打打牙祭。
我爸不是天生的混蛋,年轻时也曾是有为青年,16岁当兵,后来从野战部队就地转成了铁道兵,曾修过北京地铁一号线,后来出了点事,不久就复原了。
回到家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见人,后来酗酒,交了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
爷爷说这些的时候,总是惋惜的摇头:“不知道在部队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一个人废逑了!”
奶奶说:“十有八九是碰上啥邪乎的事儿了,刚回来那些日子天天做噩梦,鬼叫鬼叫的,得给他请人驱驱邪。”
爷爷一瞪眼:“胡说八道,当兵的能碰见啥邪乎事儿,出去别乱说!”
老爸从来不说他经历了什么,连我奶奶都不说。
有次喝多了,曾跟我说,棺材里是个血人,连人带棺材都被上面来人拉走了,后来听说,里面的东西不是人,拉走几天就失踪了。
当时我还小,被他吓得不敢睡觉,老妈因为这个跟他干了一仗,从此以后,他不再喝酒了。
我爸当兵前就喜欢追着戏班子跑,复原后安排进了县剧团,后来勾搭上了我妈,再后来县剧团解散了,他们自己组团单干。
在他们流动演出的时候也没闲着,捎带脚的踩踩点儿,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接不到主业的时候,也好昼伏夜出搞它一个小墓。
……
说到北京来看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头儿是不是有病,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儿子。
不过,关于“血棺事件”我正好想问问他,他算是来的正好。
我电话里问我妈,他是不是有事?
这里交代一下,我爸从来不跟我直接打电话的,有什么事儿都是让我妈打电话。
我就听老头在电话旁边骂:“没事儿就不能去北京了?北京你家的?王八羔子!”。
老爸还是雷厉风行的老军人作风,第二天就到了北京。
我住的房子是在常营合租的,六七平米,老爸进到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没家里的猪圈大,怎么混的!
“哼,这是北京,一平米能买你一百个猪圈,还有里边所有的猪!”我出奇的愤怒。
“别说,你这地儿名字不错,常营,常赢,熊玩意儿还挺会选地方。”
“您是不是开始赌牌了?”
“闲着也是闲着,随便玩两把。”老爸说:“赶紧走,带你见一个人。”
“谁呀?”
“到那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
今天是周日,开市的日子,还没到潘家园,人行道两边都快被古董小贩站满了。
老爸直接领我上二楼,走到一家名叫“文强古玩”的门头。
店老板六十岁左右,矮胖,秃顶,亚麻的唐装短袖,正在低头看书。
“老黎,来客了。”
看来老爸跟店主很熟,还没进门就咋呼起来。
老黎抬头看见我爸,忙站起来,伸出双手走出柜台,和我爸握手。
“老何,这么快呀!”老板有点云贵口音,越看越觉得面熟,对了,就是一年前在贵阳到北京西站的火车上,睡在我下铺的秃顶老头!
“趁热打铁,怕夜长梦多啊。”我老爸转身对我说:“叫黎叔。”
我叫声黎叔,眼睛盯着他看,他好像不认识我了,跟我握一下手。
我说,黎叔,咱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黎叔看看我,摇摇头:“不可能,贤侄记错了吧。”
好吧,也可能认错认了,也可能他故意装着不认识。
他们两个聊了两句,我爸向门口扫了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
东西用一块破布包着,严严实实。
黎叔小心接过去,在柜台上打开。
是一块破瓦片儿。
黎叔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给断个年份,哪朝哪代的?值几个钱?”
黎叔没有说话,拿起那块破布,仔细端详。
看起来破布并不完整,也很破旧,感觉一扯就碎,上面像是画着模糊不清的字。
我感觉这块布有点不寻常,因为有点厚,肌理更细,有点皮子的感觉。
黎叔眼睛里放出贼光,但很快掩饰下去,随手压在胳膊肘下,又重新拿起瓦片,问我爸。
“东西哪挖的?”
“我们隔壁县,墓里边水头儿不小。”
我老家地处鲁豫交接地带,黄河古道,这里是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做过十几朝古都,地下不知道埋着多少古墓,被老爸他们这些二把刀,瞎猫碰到死耗子挖到一两个,也不稀奇。
黎叔咂咂嘴:“最远能断到宋代,东西还不错,一看就是钧窑的,你看这釉,葱翠青,色彩还是那么鲜艳,还有这胎质,灰白色,硬度也够,从这半片器形看,应该是斗笠碗。”
老爸眼睛都直了:“发了呀!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啊!”
黎叔一笑:“先别激动,钧窑是钧窑,钧窑的瓷器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蚯蚓走泥纹,这片不明显,可能是后代的窑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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