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李瓶儿(2 / 2)
屋里李瓶儿幽幽地道:“罢了,纵然是医得了病,却医不得命,我这病是永世也好不得的了,赵太医你却不必空言宽慰我!”
梁伟锁这时已经狠狠地在那两匹畜牲脑袋上扑了几巴掌,两匹马被打得俯首帖耳,再不敢使性,乖乖被拴到了树上,看梁伟锁一转身,两只畜牲难以撒气,便大口撕扯起树皮來。
这时的梁伟锁,听着从前熟悉的声音,思潮翻滚,感慨万千,呆了一瞬间,方低声向迎春道:“请姐姐向夫人通禀一声,就说猥琐儿求见!”
迎春向赵捣鬼那边看了一眼,赵捣鬼含笑点头,迎春这才轻轻施个礼:“贵人稍待。”随后和绣春翩然入屋。
只一忽儿的工夫,就听屋中李瓶儿“啊”的一声叫了起來:“迎春,你待怎讲!”
然后迎春的声音也高了起來,想來不是手腕就是手臂被李瓶儿给紧抓住了,声音中带着多少痛楚:“夫人,赵先生引了位自称‘猥琐儿’的贵人來访,他们正在外面候着呢!”
屋中陡寂,过了好半晌,方听李瓶儿颤声道:“真的……真的是伟锁大叔吗!”
梁伟锁听着从前熟悉的称呼,心中一暖,眼中一热,整个人已经屈膝跪倒,哽咽道:“夫人,老奴梁伟锁在此参见夫人!”
又过了半晌,李瓶儿方才呆呆地道:“伟锁大叔,真是你吗,……此番莫不是梦中相见!”
梁伟锁道:“夫人,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做梦,夫人,一别多年,你却是受苦了!”
却听屋内李瓶儿“啊”的一声叫了起來:“快,迎春绣春,快请伟锁大叔进來相见……且慢,我这个病恹恹的样范儿,怎好见人,待我略整妆一下,方不为怠慢!”
然后就听屋中一阵翻箱倒柜的乱响,乱声中绣春出來向梁伟锁深深一福,甜甜地笑道:“伟锁大叔,你这一來,我家夫人的病就好了七分,现在委屈你略候一候,待夫人收拾整齐,便请大小入去相见!”
梁伟锁起身点头,矜持不语,赵捣鬼却在旁边自鸣得意地道:“绣春姐姐,我姓赵的医术如何,我说能医得你家夫人心活,你还不信,现在却怎样!”
绣春抿嘴笑道:“今日才知,从前的赵捣鬼竟是神医了,夫人病好,迎春姐姐自然要重重的谢先生!”
赵捣鬼摇头晃脑地道:“迎春姐姐自然不会食言,那你呢,却不知该谢我甚么!”
绣春落落大方地道:“我一个小丫头子,能谢先生什么,不如这样,我先给先生磕个头吧,等你医得我家夫人十分好了,我再给你磕十个头儿,便算我的孝心了!!先生意下如何。”说着屈膝作势,就要拜倒。
这下唬得赵捣鬼先是伸手虚扶,又是连连摆手,口中乱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姐姐的头,我赵捣鬼可受不起,若吃上一叩,地狱便多下一层,好姐姐饶了我吧!”
绣春当然不会真的下跪,闻言站直身子嘻嘻一笑,又向着梁伟锁深深一礼:“伟锁大叔见笑了。”然后翻身入屋去了。
梁伟锁心道:“这两个丫头,迎春稳重可靠,绣春虽是天真烂漫好刚口,却也不是春风桃李的轻薄之姿,她们显然是受了夫人的调理,方能这般出色,可见夫人这几年虽历风霜,冰雪节操不改,老爷见了,必然心中欢喜!”
正思忖着,却听屋中忙乱声一停,然后迎春绣春双双出拜:“请伟锁大叔入见!”
梁伟锁先已整了衣裳,此时又抖了几抖,躬身碎步而进,门中情景入眼,只见屋子虽是茅檐草舍,但诸般日常用物,还都是大家气派,显然是仓促搬來,临时布置,才弄得这样不伦不类,梁伟锁心中一酸,暗道:“都说人离乡贱,夫人却宁愿舍了家中安稳富贵的生活來到这里,只论这一份痴情,蔡家那醋怪就给她提鞋儿都不配!”
定睛看时,屋内一张描金床上,被裀之中,斜倚着一个娇弱的女子,衬着淡水墨刻丝的床帐子,素蚕丝的被褥,那个白衣女子真如从李商隐的一阙唐诗《霜月》里淡出!!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梁伟锁只看得一眼,就深深地俯拜了下去。
“夫人,你终于回來了。”感受着眼前人的温和可亲,再想起城中蔡氏的凶蛮悍恶,这些年一直做牛做马的梁伟锁心上一痛,泪飞顿作倾盆雨。
如感应共鸣一般,李瓶儿的眼泪也不止一行的涌了出來,哽咽着抬手道:“迎春绣春,快替我将伟锁大叔扶起來,莫要折煞了我。”这正是:
落魄人对伤心,薄命女想痴情男,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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