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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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北方少水的时节,瀑布剩下纤细的几股水流,正淅淅沥沥地淌着,天还未亮,几声兽类的嘶叫回响于空谷中,男子着一身明艳的红色,黑发垂在腰下,他常吹的那只小小的埙,正在袖中藏着。

陈弛勤,二十八的年纪,在兄弟里排行十三,那年先帝去时,匆忙封了他一个“玉澈王”的名号。偏偏此人无至纯之心境,也不求淡泊的生活,早年好强争先了许久,如今被众姐妹兄弟攀比下去,便在崇城枫树林中住着,守了生母金玉的旧居牌位,将那处窄小的王府丢弃了。

火把掉落着亮黄色的星子,陈弛勤向着空谷深处去,他穿了一片稀疏的桦,便抬头去看前方一丛不见天的、浓密的杂草,火光将他的脸庞映亮了,他眼上带悲,生了一副与金玉近似的妩媚面容。

肤白透亮,脖颈上偏生了一片粉红的胎记,铜钱大小,也没任何形状的。

陈弛勤低头便察觉杂草中有并未生长什么的空地,大约是用熟土铺就的道路,他往前去,半个身子便钻进了草中。

他没想什么,有些头昏地朝前走着。

火把在风中飘散着一缕细细的浓烟,火星掉落进半干的杂草中了,陈弛勤抬头去看仍旧深色的天际,他再低头时,便忽然踩进空中,继而跌落进一个黑暗、空旷的,不知名的地方。

过去约摸一个时辰,陈弛勤才清醒起来,火把灭去了,只剩一根落在身边的、乌黑的棍子,可此处不全然是黑的,那光不知穿透了何处的空隙,正静默着,从眼前很高的墙外照进来。

墙很高,并非土木而作的,正闪着种微暗的、金属的光泽;墙上刻螭龙彩云纹,并刻了些说石山地势景致的文字。

陈弛勤挑几句来读:“山懒风倦,群云未扩,吾行于溪顶,见鸟归草长,长水流石。”

往结尾处看,陈弼勚才察觉文章并未署名,他伸出手去触碰那高墙,却听见了一阵朦胧的轰响,一阵,高墙便向左移开了。

那一侧才着实明亮。

看似是一处庭院的进口,有建在地底的高大的门与院墙,全用石头砌成,且有着很多罕见且繁杂的雕刻,门牌上题了“南潋”二字。

泱京城中亦是晴朗的时候,夜里少风,天顶有无数密布的星斗,且挂着一弯细瘦如眉毛的月亮。

颜修使了一样“错想”之术,且去回想幼年时候读来的《巫酉》,他冥思入神,便在错落的画面中瞧见了陈弼勚昏沉涣散的眼睛。

山阴递的茶早已冷了,颜修站起身,取了配好的“抚魂香”几钱,他算是闲适的,由于第二天不是该当班的时间,他在想,若是陈弼勚最终死了,他就能回扶汕去。

香是甜淡的,可丝毫不温和,没多时,就觉得昏昏欲睡,颜修便吹了灯,到那帘后的床上,歇着了。

醒后的那时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见莫瑕早在门外候着了,她焦急地说:“大人,香棠公主来了。”

此时,日头快上中天,颜修抬手挡着光线,也不躁郁,他喊了山阴去准备吃食,又引着莫瑕进了屋中,侍候梳洗的家仆递了帕子来,莫瑕将新穿的衣物理好了,放在那处备着。

“她没说何事?”颜修在妆台前坐着,问。

莫瑕立即回了:“没说,只是很急。”

颜修忽然微笑起来,他提起:“我说了要吃鲫鱼汤的。”

“今日晚餐就吃,让厨房备下了。”

颜修便笑着应了声,他兴致还好,伸手去取眼前的象牙梳子,唤了莫瑕过来,与她说:“今日要去西市看鸟,想要只鹩哥。”

“鹩哥好,能说话,”莫瑕嘴上应答着,接了梳子来替颜修梳头,她沉下心,便问,“请不请香棠公主进来?”

颜修还未应声,他仅仅在那处坐着,闲看镜中的自己,睡得饱了,反倒有些懒怠,因此抬手按着眉心;一阵,只听外头传来了激烈的叫嚷,颜修还没起身,就有人拎着剑冲进来了。

陈弦渊额前荡动着汗湿的发丝,也不顾那一帮跟从着喊她慢些的仆人,而是直冲到颜修眼前,她蹙起眉头直喘,半晌说出两个字:“救命……”

颜修这才起身与她见过,问:“公主有何事?”

“颜大人,”即便被颜修的懈怠惹得恼,可这样的关头,陈弦渊顾不得那些礼节尊卑了,她说,“我要独自和你说。”

因而,莫瑕带着众家仆出去,并且将门闭上,颜修说:“坐吧。”

“来不及了,陛下在石山被毒蛇咬伤,秦大人让我快来请你,很紧急,所以现在就得走。”

光从窗格间进来,在地上落下一层亮,颜修踱步向前,说:“这不是我当班的时候。”

房屋的深处有些阴暗,又静,颜修能将陈弦渊的喘息声听得真切,他看她沾染了污渍的脸,再去瞧那身劳顿之后留了泥土的软甲。

陈弦渊忽然更怒,便将那剑拔出,指在了颜修喉间,说:“跟我走!”

“大延和西空民风不同,那公主可否告诉我,是哪一处的谁教了你随时动剑呢?”颜修冷眼看他,便抬手将那颤抖的剑刃拨去一旁,他去桌前,倒了热着的淡茶,将白色瓷杯捧着,递去了陈弦渊面前,说,“喝些水,就回去吧,不用逼我求我,若是想杀我的话,这四周守着的侍卫随时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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