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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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兔会诗芙蓉夜

雪赤狐谈笑枫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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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潋宫,藏于石山水土最丰美处,漫长的廊道穿过空谷的地底,留了宽阔华丽的、洗汤泉的池子。地下的宫室仅是其一,等过了石山最逼仄险峻的地界,便能拾着阶梯而上,到一片平原中来,只见远山绵延,河宽水澈,宫室在地上有数十种风姿的楼阁庭院,尽数排列在高大的围墙中。

到此,已经是第三个白日了,陈弛勤在地底与洒扫掌灯的内侍共同进食,那些人也并未问他的身份来处,必然是洞察过的,能从衣着知道他算是尊贵;小雨落得很缓,撒在陈弛勤脸上,他往那门中去。

匾额上题的是“天潺园”。

陈弛勤这才往院落一侧的墙边看去,那一块巨石上,刻了宫室修筑的年月,以及父皇陈昶的大名、年号,还有他的妃嫔、子女的名。

陈弛勤读:“……彍(guō)劲,弥勫(fān),弭(mǐ)功,弰(shāo)勷(ráng),引勒,弶(jiàng)勃,弧勭(tóng),弽勋,弘劧(zhǐ),弲(xuān)励,弸勂(gào),弢劭,弼勚。”

陈弛勤指字的手指僵在原处了,他那么一瞬间竟然怀揣希望,往下方公主的名列中瞧,他皱起一张脸,悲怆地摆过头去。

终究无从看见“弛勤”二字,同样没寻见的还有母亲金玉的名姓,陈弛勤便转身过去,摸见了放在衣袖中的埙,雨渐大,从灰暗的天幕中砸下来,扯出断断续续的白线。

陈弛勤望向天空,接着,他弯起嘴笑,开始大笑;他将埙放在嘴边,吹出一首颤抖悲怆的曲子,雨水将他浇透了,一身红衣像是汪洋中残落的血迹。

南潋宫,始建于杳和二十一年,中有天潺园、温凉池、饶夏栖等处;一幢楼前悬着一副对子,去读,是:“百楼坐潋水一侧,二目观石山万景”。

这日,雨没下多时,就停了。

没几日便到中秋,崇城中有夜里的皇室家宴,因而众多的官吏臣下均有了整日的假,颜修亦是不往宫中去的。

桃慵馆中一早便备下了桂花枣皮桃仁儿的月饼、莲蓉葡萄的月饼,又有凉果、西瓜和龙眼,颜修在桌前翻书时,听着了莫瑕的声音,她穿着粉色裙子,笑着来,说:“颜大人,流谦王让人送了月饼、桂花酿,还有蟹子,二十几只,个个活蹦乱跳的。”

“那你有未谢过人家?”

“谢过了,”莫瑕答,“大人昨日吩咐备好的礼物,一早上就送去流谦王府上了,山阴亲自送的。”

颜修点着头,他将书翻过一页,又问:“今日过节,那四处的暗卫是否还在?”

“在的。”

“夜里拿月饼和蟹去,让他们吃好,总是要谢过的,毕竟那一日从石山回来,是他们救了我的命。”

莫瑕蹙起眉来,顶着张小圆脸,问:“大人遇上危险了?”

“是,”颜修点头,答她,“我独自骑马从石山回来,在郊外林中遇见一个着黑衣的人,其武功高强,从远处射箭杀我,不中,便飞来扼我的脖子,后来,那几个暗卫从四处聚拢,与其打斗,那人便逃了。”

“暗卫都捉不住的人……”莫瑕感叹道。

“你也不必对外人说这些,听听便罢了。”

“奴婢明白。”

莫瑕行了礼便出去,颜修仍坐着,忽然从桌角的《齐民要术》里扯出那张折了几次的信,他有些愤懑地瞧那上头的字,又将其揉成一团,扔去了墙角。

没一会儿,午膳的时候都不到,颜修在门外逗鸟的时候,看着了小跑而来的莫瑕,她立即行礼,喘着气,说:“一会儿武公公要来,送陛下赏赐的东西,他老人家怕没人去迎,就指人提前来说了。”

那日读信的事还留着余韵,让颜修总觉得在陈弼勚眼前失了面子,他手心里还有鸟食,便愣在了那处,板着张脸,说:“又赏什么呀?”

“大约是些锦缎和吃食吧,毕竟中秋了。”

“不要,你去替我迎,说我病了,不便见客。”颜修反手,将鸟食撒去笼底,接着,他转身往屋中去了。

莫瑕在身后记得跺脚,她劝:“颜大人,您去看看吧,奴婢担不起,怕被公公训斥。”

“他们不敢的,放心。”

颜修去榻上坐了,继续翻着未翻完的书,他瞧着白瓷茶杯上的描花,就陷进了漫长的沉思里。

天色暗了后,静澜公主从母亲仲花疏身边逃了,她才十四,穿着百花彩绣纱裙,加一件金线锁边的米色织花缎面短衫,手上还攥着两块粘牙的梨子糖。

少女生得一双笑眼,有软软的腮和尖凸的下巴,正是顽皮的年纪,因此脚下头时常不顾那些宫中的规矩章法,她将那灰白色的、娇小的猫托在怀中,唤陈弼勚取的那个名字——闻风。

看猫的功夫,少女便没关注前路,她还在一蹦一跳地走,更要提防身后是否跟来了女侍,她一头撞上了别人的胸口。

“十三哥……”

“弜(jiàng)漪(yī)?”

陈弛勤这回未着那一身红,而是换了素雅的白衣,他仍像平常那样垂披着头发,这是蹙起眉,看着眼前戴金银簪花的少女。

陈弜漪将猫搂着,又蹭来陈弛勤身边,把糖塞进他手里,笑着说:“你在啊,他们都说你失踪了。”

“外出有事,现在回来了。”

男子似旧时那样,令人十分捉摸不透,他答了陈弜漪,便将梨子糖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问:“你去何处?”

“中秋,”陈弜漪俏皮地去指天顶的满月,说,“当然像往年那样,去赴平盛楼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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