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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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夜里怎么不回府上?”陈弼勚脸上无多少愉悦,撇着嘴问他。

少年人眼珠精黑,委屈时像被抢了的小狗,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捧着青花白瓷的杯子。

颜修说:“在忙。”

“听说,你给朕配了药,”陈弼勚说完,又在颜修未答时候补上一句,“说说,什么药?”

颜修低头找才写好的方子,递来陈弼勚眼前头,说:“你自己瞧吧。”

陈弼勚见不得颜修笑,那笑里永远无太多直接的愉悦,而有深不可测的挑衅,也有刻意的界限与疏远。

“我知道,”陈弼勚也并未真的瞧那方子,他站起身,将杯子放了,说,“母后为难了你,也为难了皇后,我今日再与她说了些话,她今后便不会了。”

颜修一瞬间觉得陈弼勚有藏于精明的痴呆,因而回他:“我又未受什么委屈,倒是皇后殿下,被逼迫得紧了,她身子本来就不好。”

“我明白,”陈弼勚扳着脸叹气,道,“今后会多差人照料她,前些时候生了误解,因而想过不再理会了,是我那时幼稚。”

“其实……”颜修心头霎时涌起浓烈的钝酸,他欲将那日在街上遇见屈瑶的事说出口,可忽然有些不忍,他依旧在犹豫,抿起嘴禁了声。

“喝水吧,”颜修将杯子递上,看着陈弼勚喝下,他指尖贴上他的颊边,说,“脸冻得好凉,不要再到处跑了,不然上朝要犯困的。”

陈弼勚将两杯热水灌了,开始额前沁汗,他情绪未好,可整个人懒怠放松下来,说:“你早些睡吧,我也得回去睡了。”

少皇帝只着了单单一件袍子,未穿别的御寒,陈弼勚责怪他,又不忍心,就说:“你住下吧,如果不嫌我这里简陋。不然要病了。”

“病了又要劳烦你。”陈弼勚这才笑起来,顺着话头惹颜修气。

“对啊。”颜修在柜中再寻了厚的被子,堆在床上,招呼着陈弼勚过去。

又说:“我去和祝公公说,让他们一早来接你,再让赵喙备些洗漱的东西来。”

“我洗漱完了,倒不用。”

因而,待祝公公回去了,颜修也掌着灯进来,他将披风脱了,身上有可以嗅见的冷气,床是足够宽敞的,陈弼勚脱了外衣,穿衬袍躺下。

只见那青色绸子的薄袍松垮,水裤也是松垮的,颜修直眼看见少年人裆间自然鼓起的一包,急忙慌张地回了头,再琢磨,感叹他哪里得需那些药。

“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颜修睡时再问一句。

陈弼勚说:“颜大人,你从来不爱多说话的,今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遇上你了呀,年纪太小又不会照顾自己,总给别人添麻烦。”颜修缓慢地答着,也躺下了,两个人盖各自的被子,将灯吹了。

陈弼勚似乎叹了气,说:“你真是头一个敢这样欺负我的……”

颜修唤吸进一口气。

“可也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对我好。”他再慢慢补上一句。

颜修低声问:“皇后殿下不对你好啊?”

他像是询问,又是带着酸涩味道的叨念,他真想将那件事说出口了。

“她,从来不。”

“但你却喜欢她。”

“没喜欢,只是,不得不关照几分,”陈弼勚仰面躺着,叹气道,“不是怜悯,什么都不是,仅仅因为她成了皇后——”

“你喜欢她,就是喜欢。”颜修将陈弼勚的话打断,犟嘴道。

“非也。”

“听闻陛下白日里丢下和邶洳王的棋局,去救人,殿下是遇上你这个好君王、好丈夫了,”颜修背朝陈弼勚躺着,道,“给她治病多时,也算有几分熟识,你若是真的愿意对她好,那便抓住她,别让她离开。”

颜修觉得自己昏头了,一口气说了众多违心的话语,他嘴上赞美宽容着别的,自己却连喉咙也困疼起来。

“嗯。”陈弼勚淡然回应一声。

颜修轻吁出一口气,回身伸手,摸见了陈弼勚的肩膀,那处有很硬的骨头,颜修凑去他耳边,说:“要造福百姓,也要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你自己喜欢就好了,不必委屈什么。”

“别对我这么好,”嘴上拒绝着,可陈弼勚仍旧抬手,将颜修的腕子攥着,他笑起来了,继而用很轻的声音,答,“你嘱咐的,我都明白。”

二人未再多说什么,话毕便各自睡了,室外灯笼的光,和着渐亮的天色进来,颜修睁眼侧睡着,看少年的鼻尖下巴,看他薄眼皮下颤动的眼珠。

颜修抬手,捋去遮在陈弼勚鼻梁上的头发。

[本回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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