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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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晚餐设在千止阁,上了蒸蜜酒鲥鱼、三笋羹、鲜虾芙蓉肉、八宝圆子、慢煨菱角,又有十来个菜蔬小吃;陈懋是不常来的,此回来了,自然谁都领会到是有要是,因而谨慎万分。

陈弼勚来得迟了,陈懋才到,二人在桌案前问候过,陈懋也行了大礼,他道:“陛下这几日辛劳了。”

“是身为君主的常事,呈坛的纵火者未被捉拿,朕亦是不敢闲暇的。”陈弼勚说着,就请陈懋坐了。

晚餐分坐而食,用玉石杯子,饮的是葡萄佳酿,陈懋叹道:“民间沸沸扬扬在传瑶台滥征劳力之事,以讹传讹,因而有了些愈演愈烈的民愤。”

“朕已经指派特使往瑶台,将此事查清楚,皇叔请信任,凌虐劳力并非朕的意思,且此时消息不知真假,也或许是谁想惑乱众心,以谋其权呢。”

陈懋称是,点头后,问:“陛下今后欲将如何?”

陈弼勚今日穿得简洁威严,他抿起一口温茶,垂眼沉思,道:“此事不便主动,只能坚持不分政变法,收回零散兵权,兵来将挡——”

“陛下该多思虑些,”陈懋正声分析,“民间言论散播,并非小事,水载舟而覆舟,众人最不信君权,如此下去,会更不信君权的。”

内侍将菜布来,陈弼勚无心下咽,他抬眼看向陈懋,说:“官员怠政,致百姓难安,谣言纷飞,又有了呈坛纵火一事,与厢吉王同伍的仇文兴,昨日在朝上启奏,请求废丞相、设内阁听朝。”

陈懋忙问:“陛下之意——”

“赵寨无不可动,他原本是父皇的人,如今亦是朕的定心丸,若是废了他的丞相,那朕的眼跟前就更混乱了。”陈弼勚将一小口羹汤吃了,他如今被陈弥勫之势胁迫几分,又得需顾虑仲花疏与屈房离一伍,他需要守着百姓的太平,有得需平下朝堂上极端的纷争。

陈懋了然,点了头,他眯起苍老混沌的眼睛,叹息道:“你父皇在时最喜爱你,我也觉得你聪明,后来,储君之事落定,四处多出事端,你都没慌忙过,你还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日子,为这个国造福。”

陈弼勚忽然说:“可未有人问过朕,是否真的乐意成为皇帝。”

“陛下是否乐意担一国之忧,为千世之怀?”

“朕也不知道,”陈弼勚眼神滞在那处,也未见高涨或是低落,他只是坐着,有些自在,又被龙座和衣袍束缚,说,“一切顺理成章地存在了,就成了如今这样子。”

而后,陈懋与陈弼勚自吃了些东西,天色暗下,崇城灯色如常,冬更深,前日的积雪还未消尽,到此时与水融合,成为坚硬的冰了。

陈弼勚无法早时歇下,披了袄子在桌前,看成堆的信和折子,他再抬头时,只见眼前站了个人,眉目清楚,身量挑长,身上是绣了白梅的褙子,加一只荷塘莲纹海棠式手炉,头上别金嵌珠翠芝兰螽斯簪,身上还有室外的寒气。

“怎么……这时候来了?”陈弼勚忙问他。

颜修自觉地作揖,便来陈弼勚身边坐下,说:“听说你近日过得忙碌,我特地来看看。”

是在寝房中的,那些折子还层层叠叠地乱堆在圆桌上,一会儿,有内侍上了烫热的枣茶。

“太冷了,”陈弼勚是热腾腾一个人,头发随意披散着,他伸手去贴颜修的颊边,没成想,被躲开了,就说,“怎么,我试一试你凉不凉。”

“当然是凉的。”颜修像绷着笑,他颔首去,沉默一阵,将枣茶喝下几口。

陈弼勚立即咧嘴道:“得,碰都碰不得,都是男人,怕什么……”

颜修将手炉塞与他怀里,一双瑞凤眼自上而下看他,后来就不语,陪着他写字翻信,看折子。

少年人,穿什么都自然鲜亮,陈弼勚抬眼时,才见颜修杵着脸在桌旁,正摆着个从不常坐的姿势,他冲颜修笑,颜修就低头去了,什么都不应答。

一会儿,才说:“或者你真的会不悦,可我还是想说,那日……我撞见了玉澈王和皇后——”

“哪日?”

“我在街上,想逃走的时候,很早了。”

“为何忽然要说?”

“不想看你被欺骗。”

颜修那样大度淡泊的人,此回终于自私一番,即便说得轻,可心里早动荡去十几个来回,他自纳了几分细小的得意,将浓烈的沉迷也掺杂进去,他认为自己卑劣,可也是愉悦的卑劣。

陈弼勚似乎很在意颜修将这话说了,他蹙眉半晌,没再多言什么,一会儿,就嘱咐了内侍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拿去外间,他夺了颜修的枣茶来喝。

“让人添些热的来吧。”颜修说。

陈弼勚立刻气急般,冲他嚷着:“若不是颜大人说了这一番话,朕不至于郁闷得要喝冷茶。”

颜修仍旧淡声,道:“可你迟早要知道,如此,总比在明面上知道更好些,也或者,他们只是一同去玩乐,再无别的事。”

二人近站着,陈弼勚怒目后,居然弯起嘴角来,他顽皮,两只眼里都是清澈的光泽,接着,便爽朗地笑,说:“逗你的,你还真觉得我会生气啊。”

“你们原本很好的。”

“我知道,可谁能一直活在原本里呢……我不想管了,春季又有秀女进宫,有更多的事。”陈弼勚静看着颜修,缓声道。

颜修换了话头,乱说:“我买了新的叶子牌,你改天不忙了,来桃慵馆,我找几个高手陪你耍。”

“好不容易出去的话,玩什么牌啊,”思索半晌,陈弼勚忽然说,“待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叫上邶洳王,去捶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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