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文武一统(1 / 2)
“这齐王建投降了,就一区区招降书齐王建就赶忙摁上自己的鼎鼎大名,啧啧啧,好歹人家也是个王,说投就投,多没面子?”
“齐国那么多士卒,那么多大臣都是占着饭桶吃干饭的吗,怎么地也不劝劝两句?对的,大家听到这,肯定经典的就来了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的猫腻又如何,听俺张大嘴,给你们说道说道。”
张大嘴穿着补丁粗麻大袍,摇着羽扇。
正要大肆评一番。
岂料论政阁早已经轰轰嗡嗡乱做一锅粥,根本没人鸟他。
站在上头就只能瞧见乱动的胳膊乱动的腿,以及无数脱下衣裳光着膀子赤着脚,冲跑去大街上的百姓:“倭也倭也倭也!齐王建投降了!”
“倭也倭也,倭也,齐王建投降了!”
“啊啊.是是仗打完了吗。”
扛着柴禾来卖的老大娘泪眼婆娑,踉踉跄跄的去找人问询,“俺那大壮孙,是不是要.要回来了。”
“是啊,大娘!俺们秦人以后不要流血了,不要出去打仗了,以后俺们大家的爹,儿子,孙子再也不要去出去打仗了,以后俺们家人,要团聚了!”
街上失去了丈夫的寡妇,也是满脸清泪,“俺们秦人,再也不要打仗了!”
“打了大胜仗了!打.打了大胜仗了!”
“打了大胜仗了!打了大胜仗了!”
“赢了赢了,俺们秦人赢了,这是俺们秦人的天下!”
“倭也倭也!”
前面翻滚着浪潮,这浪潮是骤起的,却是轰然推上了浪尖,连云霄差点也要被掀倒在地。
无数人癫狂起舞,互相拥抱庆贺泪流满面。
哭尽距今近两百年山河破碎的凄楚断魂,百姓们又陆续跪在地上祷告天神,祭奠自己逝去的手足和亲人。
论政阁内。
轰轰闹闹如油锅下水,有人涕泗纵横,有人难免心情沉重,
隐隐听到有句嗓子道:“秦王一统,族长有令,肉脯减半,酒水全免!”
却压根没有人注意,眼下都是手碰着肘挤压在一起,动弹不得。
外头还有不断的百姓蜂拥进来,开始雄饮狂醉,谁也不在乎你姓甚名谁,四海飘歌,举国狂欢,都在享受这超迈古今的这一刻。
张大嘴将这一切都收进眼里,喟叹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秦王一统后,大脯天下。
咸阳宫中也都是迷醉狂舞,官员上朝都是穿着崭新的官袍,纷纷弹冠相庆,一派的喜气洋洋。
就连秦王嬴政也是少见的染上烟火,焚香煮酒,短暂的沉酣在这场天下大同的繁梦之中。
庆典之中,觥筹交错。
他大手一挥,飞花落雨的赏赐砸在秦国官吏的官帽之上,使其全部醉倒其中,叩首匍匐在其脚下,“君上,天下太平了,功成嗝。”
齐齐的霜白满鬓摇晃不止,厚重的眼袋垂下犹若坠地。
他们彰显着为大秦的操劳和奋不顾身,这群子官吏都是实打实的实干大臣,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为大秦耗尽了大半辈子的付出。
他们醉倒了,醉昏了头,又哽咽不止。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不敢想,实在不敢想,真是犹在梦里啊,老夫啊,是不是老过头了,是在做梦。”
“老夫总算有幸见到这么一天,见证君上的万古功业,呜呜呜.”
就连李斯也是一蛊一蛊的痛饮,他踉踉跄跄的起身,胸怀激荡,骤然成为年少时身处天为被地为床的旷野,仰天大笑的豪云壮志。
举起一斛酒。
李斯满脸坨红的敬着离去的故人,“救群生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凌弱,众不暴寡.”
百感交集中。
竟已不自觉泪落衣襟。
嬴政扶住要栽倒的李斯,李斯顿觉诚惶诚恐,君上拍了他的手,举起陈横美酒,双目直视着李斯的鬓角,带着沉郁酒香的喟叹:“廷尉,你陪孤这么多年,都老了。”
“不老不老。”
李斯真是要醉倒了,幽幽冥冥,“君上,臣千里迢迢来大秦,就是为了辅佐君上您成就此功业,能够亲眼见到天下之地尽归强秦!”
“如今廷尉都见到了,还想要些什么?”
“见到了,哈哈哈哈。”老廷尉的嗓音嘎嘎如同声声暮鸦,“老臣还要功成名就。”
“好!”
嬴政扫开袍角,坐在王位上霸气睥睨道,“高才名价欲凌云,诸位爱卿为大秦殚精竭虑,驰骋不停,就许诸位爱卿功成名就!”
这句话。
就是一枚定心丸。
这也是在外源源不断后撤归秦等待封赏的有功将领的定心丸。
俗话道“鸟兽尽,良弓藏”得鱼忘筌卸磨杀驴的种种例子已是层出不穷。
可秦王胸怀何其广大?
他毫无遮掩,以那双洞察锐利的眼睛,波澜壮阔的胸怀,收尽天下良将贤臣,懂得借力,更懂得顺人心之势,为何就容不得能臣的一己私利。
他从未杀过一个功臣,他敢大赏特赏。
秦王后宫内。
因前朝后宫紧密相连,现宫女太监们为各项事宜忙碌不停,钟鼓齐鸣,声震宏宇,自然也是热闹不绝。
白桃多次陪着嬴政赴官宴,频繁露面在咸阳城内的私宴上,犒赏着那群子良将家眷。
真是醉了醉了,大街小巷满是酒香。
民间傩舞不停,排忧舞之蹈之。
群众拥挤在八街九陌,瞧着铁树银花绽放在天幕之下,白桃和嬴政携手登上凤凰台时,垂眼看下方痛饮狂歌。
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五指相扣紧紧相拥。
不过这种盛况。
白桃隐隐觉得有种不安感,可能是太盛太过繁华,打铁花迸发的一瞬间,连瞳孔都要避其锋芒,再看时,火树银花如千千万万繁星拖着尾巴降落。
瞬间湮没的光亮,就能显露出其背后真正样子,浓稠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兀自想起。
自己还在紫山时,阿兄说过的话。
“阿兄!”
白桃几个晚上后从噩梦中惊醒,鬓发湿漉漉的黏在桃腮上,她攀住床榻大口大口地喘气,外面守夜的宫女进来,弯腰问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只是个梦.”
她方才梦见了阿兄,梦见了阿兄被一黑影戕害,倒在血泊中,鲜血淋漓,这种没有来的恐慌,让她如坠深渊的失重。
白桃饮下宫女端来的半碗温水,眼角绯红:“政哥哥呢?”
“回娘娘,君上还未曾过来长乐殿。”
“他忙了那么久,说过等会儿会过来陪我,还有亥儿。”
“娘娘.君上惯常日理万机,通宵达旦,您也随着君上苦熬那么晚,今日也才歇下来,当心自己的身子骨。”
宫女殷殷劝戒,白桃拖曳着莲青色的纱裙下了榻,绽放滑落中,勾勒出窈窕姿态,“你是由蕊儿亲自调教出来的吧。”
“娘娘.”
“说话,和她一套一套的,不听声音不看模样,我都觉得你和她没差。”
那宫女低下头来,抿唇道,“奴婢怎么能和蕊姑姑相较呢。”
“亥儿呢,我去瞧瞧他踢被了没,他是个淘气的。”
走进偏殿。
白桃就瞧见自己的小崽子,闭着纤长的睫毛,嘟着嘴巴,握着两只肥肥的拳头笔直的伸在半空中,底下盖着麒麟缂丝叠花软被。
不用看,那两只小脚都是绞架在一起的。
“噗嗤。”
眉眼倒是像极了政哥哥,就是不知道这睡姿朝谁学的。
白桃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
她用指尖戳着小胡亥香润玉温的小脸蛋,他虽是从自己肚子里落下来的肉团子,却完全是人的体温,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态。
她居然有个小崽子了,真是不可思议。
阿兄如果见了他。
该是不那么喜欢罢。
白桃抿了抿唇。
毕竟阿兄不喜欢凡人,他憎恶这世界一切的凡人。
她戳着他脸颊,轻轻道:“亥儿,你还有个舅舅,你要记住奥,虽然你打小没见过,娘亲也好久没见过了,娘亲挂念他.”
胡亥睡相恬静。
杏眼暗淡下来,她又道:“他也是你的亲人,他是你娘亲最敬爱的兄长,他最厉害了,娘亲还没有遇到你父君的时候,都是你舅舅为娘亲遮风挡雨,他和你父君一样,瞧着凶巴巴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寒冰,但是你多接触一点,你就会发现,都是血脉相连,心连心的亲人。”
小胡亥还在做着美梦,吐着泡泡。
这时嬴政披着寒夜从外头走进来,他一袭玄衣,眉目深邃,见到殿内自己玉软花柔的妻子和睡着的儿子,是嵌入心底的温情。
“这么晚了,桃桃又来看孩子?”
白桃见到他过来,眼睛晶晶亮。
又在心里觉得委屈,偏扭过头去不看他。到底是眷爱至极的。舍不得怪罪一点。
她哒哒哒跑过去埋着他胸膛时任由他龙涎香的味道侵蚀入骨髓,“真有那么那么忙吗,亥儿满月你都不在,今日他三岁生辰,你答应过的,又这么晚过来,再过会儿天都该亮了。”
听到娇娇儿在怀里委屈至极的软糯声。
嬴政冰凉的手指摸索至她的脸颊,薄唇擦过她濡湿的眼睫,“是孤不是,委屈了桃桃。”
白桃蹭了蹭他:“唔,那你就多抱抱我。”
嬴政张开双臂将小巧玲珑的妻子搂进怀中。
她踮脚亲了下他脸颊,道,“其实我也就晚上瞧瞧亥儿,左右无事,就看他睡着的样子,白日我都是交给那些将军和夫子,练武读书,学习大秦律法,可未曾有半分的溺爱。”
“嗯,对,我可不溺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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