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阳春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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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月伤得并不算重,但右肩的创口颇深,顶好是立即缝针。

烟馆自备有大夫,但此时天色已晚,连人俊又放不下心来,于是便把人带去自己在南市区的家中,连夜处理了伤口。一场闹剧总算是这么结束了。

听说那冯啸琛事后不肯罢休,跑去张炳槐跟前喊冤。可惜张柄槐是个正经生意人,向来不愿趟此类浑水引祸上身,打听下来又得知是冯啸琛酗酒闹事侮辱云连在先,非但不帮他说坏还狠狠指责了他一通。姓冯的伤了元气又损了颜面,再不敢招摇过市在云连面前造次。

二月下旬,沈阳街头还沉浸在节后喜庆的余韵中。轮船公司在风调雨顺中迎来了新的一岁,云连等人也趁着过年赚了个盆满钵满,弟兄们个个春风满面,直呼不枉大老远的跑这么一遭。

月末,云连照例上连公馆拜访,进屋见饭桌上摆着满满一台面热菜。

“小云,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家里没有特别的规矩,就是大家聚一起吃碗阳春面。”连仁君端出一个托盘,里头摆着四碗清汤光面,淡色的汤汁上飘着油花和小葱,“这本是南方的吃食,小的时候每逢生日父亲总是做给我们吃,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这口味,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的。”

云连怔怔地看着摆到自己面前的面碗。

阳春面,自从云榕死后就没人给他做过了。偶尔去店里吃上一碗,总觉得不对味儿,不知是葱不够多还是猪油不够香。

十二岁以后云连就没再碰过生日面这种东西。手底下的弟兄过生日,他倒是会拨笔款子供大家伙快活,自己却不去凑那热闹,寻个清净地方一个人待着,或是去找陆承璋。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在生辰那天和所谓家人坐在同一张桌前,面对面吃上一碗阳春面。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令堂在给家父的信中曾提起过。”

云连低头将嘴凑到碗边,轻轻嗦了口面汤。熟悉的味道仿佛带他回到了那间遥远的老砖瓦房,云榕柔软温热的手掌抚在他的头顶:“慢点吃……可别长得太快了……”

——为什么呢……我真想快点长大,变得足够强壮来保护你啊。

“慢点吃,吃完了还有蛋糕。”连仁君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云连扭头一瞥,看见桌边搁着个方方正正的蛋糕盒子。

这吃甜食的习惯,也是到了北方之后才养成的,说不上喜欢,只是习惯罢了。

自打第一天进这连公馆吃了两颗奶糖之后,连仁君认定云连爱吃甜的,从四面八方集来了各式点心糖果,人一来就往跟前堆。云连盛情难却,只好一样样尝过去,从此再不敢当着男人的面对任何一样东西表现出过多的兴趣。而出了连公馆,沈秋儒又是个贪嘴的美食家,几个月的功夫带着云连把沈阳的饭店茶楼咖啡馆吃了个遍。

这个“家”,实在让他改变了太多。

三月初的一个下午,连仁君原本同沈阳造纸厂的黄老板约好了去长顺茶楼谈生意。正欲出门,报社那边突然来了电话说有急事,须得老板亲自过去一趟。

连人俊和云连刚吃过中饭还在客厅里坐着休息,连仁君对连人俊道:“二弟,你同黄老板还算熟悉,先替我去长顺茶楼跟他碰个面,打声招呼吧,我处理完了报社的事之后马上过去。”

“什么事这么急?不会又是那个日本人吧?”连人俊道。

“听小顾说是昨天的报纸印刷出了问题,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应该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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