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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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天下的手就那么被方三尺攥着,像是没有重量的纸片,但又攥不碎。他的手渐渐觉察出一种格外特殊的力量,他顺着那条缝看,看见方三尺的婚戒,一枚漂亮的婚戒嵌在那只挣脱不掉的手上,他开始发抖。方三尺手上的力气越增越大,那枚戒指不止嵌在他的手里,也嵌在柳天下的手里,他为何明晃晃地戴着格外突兀的婚戒,他带着它来,羞辱柳天下的同时,也羞辱自己,攥得越紧,他就越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烂成一滩水的东西,他手上的婚戒成了最能羞辱和伤害人的东西,嵌进皮肉里触碰过的地方都成了无比丑陋的伤疤。
他对他的羞辱还不够,他忽然撒开手,手就放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他得意又骄傲地说:你今天晚上来,不就是来做一个扭扭捏捏的荡.妇吗?你拥有荡.妇拥有的所有东西,包括这个坐享其成的契机,你开心了吗?
柳天下忽然明白了,方三尺并不是他想的那种的男人,他心里的东西不是爱,也不是因爱生恨的仇,而是耻辱。他是非常骄傲的人,永远高高在上,在如此苦命的年间,他仍然活得很好,活得很高高在上,他与他们脱节,成了最仰慕却不能及的人物,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从小到大,父辈讲得道理都是教他如何如何防备别人,得有许许多多的人往他的身上贴,或是谋害他,要从他的身上拿点什么东西下来,利益也好,感情也好,方家人说我们什么都不给。他费劲心思地给了一个人最好的感情、最好的精力,他总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然后时不时地看看他,别人说个俏皮话的功夫,他在人群的欢乐中掺进一个深情的眼神送给他。他感到幸福,即使是这么卑微的一厢情愿也是幸福的,他在许多个下午也反思过,父辈们讲的东西究竟对不对,他认为大概是不对的,他没想过推翻他们陈旧的思想,他只想偷偷地往另一个方向前行,这么想的时候,他也是很幸福的。
他扪心自问,被人利用还能是幸福的吗?他第一次觉得幸福是脆弱的泡影。他不太能骗过自己了,他送过去的爱情被人拒之门外,他果然成了那种东西,只有满身的利益可以不拖泥带水地被利用,原来被人硬贴着是这种感觉,又痛又觉着舒服,他活该被当成工具成了那两个人的一座桥,他原本是个温柔的人,在化为一座石桥以后,远远地、沉默地看见那两个人堆积起来纯洁的爱情,他静静地卧在他们的脚底,逐渐蜷缩起来,他把自己抱着,温暖着,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流下伤心的眼泪,说我怎么这么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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