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一抱我d(1 / 2)
涂山涉目不转睛,亦不再搭话,身后九尾却已显形。
遮了星子,弥散月色,是团比周遭更浓的夜雾。
只见面前雾影之中,那“人”眨了眨眼,笑道:“上来就要开打?原来狐狸都是如此绝情。”
“我非狐王,”涂山涉凝视着他,已然握住腰间那把“无双”,“也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那人朗声大笑,“只是我最近有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她本傲气得很,却忽有一天赠我内丹,求我救你的命。”
“小允?”
那人张开五指,抬起手来,一颗莹白小丹悬于掌心上方,他仍笑着,眉眼间的轻挑与太子的五官格格不入:“看来你是个还算称职的哥哥,醉在温柔乡里,至少没有忘了妹妹的名字。”
涂山涉静静盯着那内丹,绢鹞背上的密信浮现眼前,脑海中不怒不惊。他本就鲜少产生这些情绪,好比一块潮湿的木头擦不上火。
他只是觉得棘手。
涂山允是个傻姑娘,只因别人口中一句“心爱”,就能把自己的命脉交出去,当作守信的筹码。
更何况眼前这位恐怕与他们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东西。
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你叫符牙?”
“哦?”
“你已在忘川崖边住了三百年。”
“想不到你对我还有些了解!”
“久仰,久仰,”涂山涉用原话回敬,“魔神死后,是你占了他的旧宫。”
符牙一脸愉悦:“你怎知三百年前不是我看那旧宫宽敞舒坦,就杀了魔神?”
涂山涉对此并不关心,他目前只想做两件事,抢回涂山允重要的东西,也守住自己的。余光瞥见太子,太子眉头紧蹙,却并未显露惊慌。
心跳也还算安稳。
“回宫去。”涂山涉说。
太子不语,侧目望着涂山涉,摇了摇头。
夜色也在不觉间更暗了一层,一地白雪也映不亮,是空中风起云涌,已将星月深埋。
“我说狐王,本座又没打算取你性命,至于你身边这位的,也不用我取,”对面那人倒是疑惑不解了,“何必紧张得像是生离死别?”
此番话音未落,他的眼眶已被异色填满,是种浓稠的、不见一丝反光的黑,能把所有光明都吸纳,同时七窍也冒出缕缕黑烟,黑烟中有火星迸溅,仿佛他本是一块焦炭。
这是要出手了?
他还没完全汇起力量。
“灵玉,我要你回宫。”涂山涉淡淡看着眼前魔物,又说了一遍。
太子却松了缰绳,一拍马背,白马立刻踏雪而去。只闻一片肃静之中,嘚嘚蹄声渐远。
这便是直接断了后路——逃时脚程有多快,骑马又有多快?
太子告诉涂山涉,自己不会逃跑。
“它没用,回宫,”右手压着腰侧佩剑,左手握住刀刃,虎口抵着那睚眦吞口的利齿,如此寻常地说,“我有用,留下。”
他的动作麻利,稳健,抽剑也不过瞬间。当剑尖斜垂向下,在雪地上滴出一个个殷红的小窟,原本玄黑的剑刃已被血色涂满。
“喂,”符牙眯起了眼睛,双手聚起两团黑气,“你要杀我,这点血可不够用!”
太子并不受其挑衅,左手用力攥了一把,攥出的血全都抹在涂山涉肩上,“有人求你救他,”他直视着符牙的脸,“怎么救?”
符牙张开另外五指,道:“解药我已经拿到,狐王只需与我比试一把,让我相信他死了可惜,如此即可得救。”
太子又问:“是什么解药?”
这一次的答案却被剑声冲散。
涂山涉目中已露出杀机,也就在这一刻,他拔了无双,飞身冲至魔神面前!
容不得一丝犹豫,他用九尾围住这战场。而太子被严防牢笼之外,只能听见其中厮杀,这一妖一魔打起架来都不吭气,碰撞爆裂之声却足够贯耳,又看见狐毛碎隙窜出寒光烈火,满地满树碎雪腾起,凛凛寒风卷起又一场纷扬,大地也跟着颤了三颤,他却无法突入分毫。
涂山涉同样只闻其声,匀不出半缕精力去瞧瞧尾巴外面那人如何心急,一柄无双的银与铁载上真气太过笨重,不如自己破破烂烂的小匕首用得习惯,也被他随手撂下——已经太久没有遇到离杀死总是差上一寸的对手,也已经太久没有只差一寸就会被人抓破喉管的时候,这天他终究是见到了血,自己的,冰苦的……魔物的,辛辣的,他此刻只觉得痛快!
直到几串异声闯入耳畔。涂山涉手里正死死扼着符牙脖颈,一双腕骨也被那家伙攥得几乎要碎裂再被烤焦,陡然凝神,辨出这隆隆洒满天地的响动并非他物,而是风雨,是蕴在风雨中的雷电。
轰的一声,惊雷应声而下。
它不是雨雷,陬月前的楚地从不下雨。它是劈人的天雷。
这一次却劈在涂山涉身上。
雷声响起的第一个刹那,他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太子,连同九条巨尾,还拽了一个充数的符牙。
有一个大妖外加一个魔神做盾,太子这次毫发未伤。
涂山涉撑起上身,长睫低垂,看着太子。
此时符牙已然晕厥,被他搁在一边仰面躺倒,与他同样一身乱伤,终于破了魔障显出原形,脖子上一圈乌青掐痕嘶嘶冒着黑气,单看那张脸,倒也配得上涂山允。只是那一身浓黑与涂山涉此刻穿着相同,使他不由得有些嫌弃。
“……阿钏。”太子在摸他的脸呢。
他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确认自己没有露出耳朵,却也咽不下满腔上涌的鲜血,一口接着一口,他越想压制就咳得越凶,只能看那冷冰冰的血流进太子的领子,溅上太子的脸,耳畔仍有方才洪钟一般的警告:“不可逾越!”
那声音非男,非女,非生,非死。
这便是天罚?
他什么时候变成帮人挡灾的蠢狐狸了。
可那是下意识做出的事。涂山允的内丹已被他抢回,解药还在符牙手里,两人这么一挡,极有可能一同遭殃,丹碎药洒。
他明明清楚这后果。
可那是下意识做出的事。
这有多可怕。
他只是觉得太子很好,老天动不动这么劈太子,没有道理。
很好的人也该过得好一点,不要被误解,不要被暗算,不要哭。
就算这一生很短。
太子在说什么?怎么像是被杀了一刀的表情,怎么还是流泪了。
周围也吵闹得烦人……有宫人围观了吗?太子能把他们赶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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