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凌人(2 / 2)
云灼一把折扇在手中翻飞不停,金石撞击声不绝于耳,忽而背后抵上一阵暖意。
他无暇分神向后望,只听见星临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快走,杂鱼越来越多了。”
两人且战且退,退进院落中,却被危恒疾风骤雨般的一阵暴刺逼得始终接近不了庭院大门。
扶木该是成功逃脱了,院中一个木傀儡都不剩,又涌进来一大波侍卫。
局势急转直下,一根遗漏的长刺擦着云灼的耳际而过,刺入背后的石墙,嵌入一半。
至此,星临仍抱着危正卿不撒手,不过好在那硕大人形好像并没有给他的行动造成任何妨碍,闪避轻灵一如往常。
云灼震开危恒的一次凛冽刀锋,危恒落在不远处,像是怀有经年发酵的恨意,驱使着他不断追问,“我倒是日沉阁无人扶持,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寻沧旧都占有一席之地,要是那日沉阁主的银面具下,是这么一张脸,那就有情可原了。云归谷想要背地里扶起一个杀手组织,有何困难。”
危恒又道:“我该叫你什么?云三公子?日沉阁主?您不是向来养在深闺无人识吗?怎么现在云归谷避世不出,反倒舍得将三公子放出来了?”
危恒话说得贱且夹杂火气,端的是尖锐的敌意与嘲弄。
云灼脚下轻移,躲开一根自地底钻出的突刺,“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希望危城主明白,我云归谷行医皆出自本心,救你,是看你可怜,不救你,也是天经地义。”
“毕竟你是个要兄长为你舍命的废物,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云灼直视危恒,一脸理所当然。
如果这是一场互相激怒的较量,云灼明显更胜一筹。
此言一出,像是狠触危恒的逆鳞,霎时间陈年旧事倒灌进入他的脑袋中,那些悲恸发酵成的恨意翻天覆地,汹涌而来,他刀风愈发狠烈,可也方寸大乱,让人有机可乘。
危恒恨声道:“要不是云归谷高高挂起,兄长他又怎会死!事已至此!谁给你的脸踏进残沙城!”
恨声越厉,刀光与尖刺越是漏洞百出。
看准了时机,云灼与星临几乎是同一时间跃上了墙头——这是最成功也是最危险的一刻,逃脱之路如此之近,可是两人位于制高点,完全暴露在所有敌人的视野中,转瞬间就会被了结性命。
只是短短一瞬,刀剑目不暇接,避之不开,只能应击,云灼指尖电光疯狂攒动,击落数不清直冲要害而来的攻击。
远处隐隐有一道破风声急速接近,可他应接不暇。
顾得上那道破风声,便顾不上双手被占而只能躲闪的星临。
他打算硬捱上一记,再说,受点伤也很快能好。
“咚。”
比破风声先抵达的,竟是身后一道重物落地声。
紧接着,一阵头重脚轻感猝不及防地侵袭了云灼,他眼前天地倏地旋转半周——
“白刃在前,不顾流矢。公子还是小心些。”
星临的动作速度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毫无声息地突然出手也完全无法防备。
云灼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星临已经打横抱着他在墙头旋了半圈,正正好躲开那破风而来的暗处流矢。
“……”云灼此刻心中的诡异感无法言喻。
躲过流矢,星临像是早已寻觅好墙外的落脚之地,在嶙峋狭窄的砖瓦之上挪腾了十步开外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云灼的错觉,此刻星临的速度像是更快了,如同预判了所有剑矢轨迹,杀意犹如倾盆大雨般淋头浇下,偏偏淋不中他。
他一连串的动作熟练流畅又十分快速,抱着云灼自墙头一跃而下。
云灼抬眼,看着星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碎发,日头很烈,几近灼眼,将星临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细长的脖颈像是可以用手轻易折断。
他红纱缀连的胸襟上,有几痕未干的酒迹,被盛大阳光一晒一蒸,一丝丝的醺,飘过来,萦绕在云灼的鼻尖。
此时的视线角度让云灼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自墙头跃下至落地,不过眨眼之间,却被云灼的臆想幻觉无限拉长,回忆碎片中的大片血色侵占了他的视野,那种寂静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风在他耳畔低语。他不合时宜地溺在里面。
“云公子?”
画面潮水般褪去,风是正午干燥的风。
星临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垂眸看过来,面颊像是半透明的易脆的玉。
“云公子,我这样,你生气了吗?”星临问道。
“没有。”云灼回道。
落地时,他看见了地上一个脸朝下趴着的危正卿,明白了方才那重物落地声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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