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苍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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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积累的郁结解了大半,我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的时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久负盛名酒店的内部构造。

帆船酒店的房间本就奢华,浴室也不例外。卫浴用品是爱马仕的牌子,淋浴设备除上方的莲蓬头之外,可以选择上中下三段式喷水,旁边的马赛克壁画下,有圆形的按摩浴缸,浴室门口还有皮质躺椅,细节处也是金灿灿的颜色。无论是门把、厕所的水管,甚至是一张便条纸,都镀满了金色。

我在机场和警察局被扣押了一整天,浑身都黏腻腻的,洗完澡后终于神清气爽,又哼着歌帮穆萨放了一盆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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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悟透的恸,是一字伤人、一欲扰心。

穆萨已经有了妻子,我也应当重整旗鼓。可是,时间缓缓流逝,我为什么还想着他,为什么还回忆着孱弱的过往。我已经很努力地填充所有的空余时间,就算是夜深人静,我也会在耳里塞上欢快的音乐,让愉悦的节拍伴我入眠。

可心,还是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兴奋点上,黯然失落。

“你怎么了?不想学就不学了,我不是要逼你的。”云宇树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紧张地皱着眉头,眼中是深深的关切。

我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想要寻求一个停泊的港湾。累了倦了,可以有一个倾诉和依靠的地方。可是,也仅仅是短暂的停泊而已。这对云宇树来说,并不公平。

回过神来,我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低声说了句“没事”。

“没事都把眼睛涨红了,你是有羽毛球恐惧症吗?”

他的话让我在啜泣笑起来,抽了抽鼻子:“哪有这么奇怪的恐惧症,我刚才都打了这么久的球了。”

他这才露出笑意,手指轻柔地拂过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拭去点点的泪渍。我下意识地躲开,向后轻轻退了一步:“你注意场合,再亲密一些,小心被警察抓去拘禁。”

他的手停顿在半空,缓缓地,终于放了下来,笑了两声,说道:“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实在是情难自禁。”

我摆摆手,假装没有听懂“情难自禁”的含义,要求他再把正确握拍手势同我示范一遍,又讲了几点细碎的要领,便再次开始拼杀。可我打着打着,还是觉得不习惯,依然回到了最初错误的握拍手势,即使这样,会费力更多。

人便是如此,明知道是错的,但因着习惯的力量,便得过且过了。

大汗淋漓地结束运动,虽然胳膊酸疼,但心底有一种特别的畅快。云宇树送我回到酒店,两个人闲闲散散地在路上走着,他说:“运动是最好的减压方法,也是最好的减肥方法。你不是一直想瘦吗?现在看来,你的确瘦了,却很不健康。没事的话,可以叫我来羽毛球馆陪你打打球。”

我喝了一口水,咽下喉咙。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我的压抑与烦恼,也应是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云宇树向来说话直接,如今为了顾忌我的感受,竟也渐渐委婉起来。

有些感动,我轻声应下,换上慰藉的笑容。

云宇树一直送我到了酒店的电梯门口,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同他说了再见。就在电梯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云宇树从包里翻出一盒巧克力,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我手里。本想拒绝,但电梯门已沉沉关上。在我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他镜片后满足愉快的眼睛。

盯着手中的巧克力,我有些发怔。若是再追上去退回,必定会拂了云宇树的颜面。在我最脆弱、最想消磨的时候,他以他简单而直接的方式,陪在我的身边。

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巧克力默默地收了下来。

已经进入硕士接近半年,艾默丁教授派发的研究任务也加重了些。我呆在实验室的时间比过去更多,和辛格的相处也愈加和睦。而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和一个印度人成为好朋友。

我把这个想法同辛格说了,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这大概是因为,我们的经历相似。”

我知道,辛格指的是从前他同一个穆斯林女孩朦胧的爱恋,想起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劝说和告诫,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当时说的,都是对的。”

辛格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当时,我虽然在劝告你,可心底却隐隐希望你和穆萨能够成功,也算圆了我心中的遗憾。”

我的唇畔勾起一丝苦涩的笑,目光黯淡下来,低头用刘海掩住眼中的失落和自嘲:“但还是,成为遗憾了。”

辛格伸手拍拍我的肩,想要安抚我,却意外瞥见了我脖子上的项链,好奇地问:“这串着的是什么?能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关系,便把项链从衣领里拿出,露出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这戒指,花了不少钱吧。”他随口说道。

我舔了舔唇,绕开不答:“你一个男人,哪懂这些。”

“印度人,无论男女,都喜欢戴首饰的,我怎么不懂?”他饶有兴致的回问,“项链上挂着戒指,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我只觉得这是个纪念,并未想太多,愣愣地问他:“代表什么?”

“两种含义,一种是代表着失落的爱情,这枚戒指永远不会戴在手上,却又无法忘记;另一种理解,便是等待的爱情,当你找到你的另一半时,就把项链上的戒指给他,两个人便会深爱一世。”

失落的爱情,等待的爱情。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不知道穆萨送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我是他的失落,还是他的等待?亦或是,他在祝福我早日找到深爱一世的另一半?

十指翻绞来翻绞去,我可以克制自己不再见穆萨,却似乎无法克制滋长萌发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摇了摇头,随口应对道:“只不过是我随意串着玩一玩而已,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闻言,辛格笑了两声,低头观察着岩石在显微镜里的形态,再次恢复专注。

开学一个星期后,学校的郊游活动开始报名了,地点在阿莱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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