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入狱(修)(1 / 1)
罗依回到后院时,厅上已空无一人,便转身回房,打来一盆冷水,敷了敷眼睛,但却不见有多少成效,她只得打开罗裳的妆盒,把罗裳为了过年才买的香粉取来,厚厚地在在眼睛周围敷了一层,直至再也看不出双眼的红肿,方才罢手。
她盖上妆盒,坐在镜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跳起来就朝后面跑,去敲范景明的门。
开门的是丁香,她的脸上,犹有泪痕,面色不善地对她道:“罗小姐,我家公子有事,还请改日再来罢。”
“我有急事,能否请范公子挪点时间给我?”罗依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
但丁香却固执得很,守着门不放,只叫她回去,脸上一丝笑也没有。
这丫头是怎么了?罗依很是奇怪。
这时,门内传来范景明的略显低沉的声音:“是罗大娘子么?请进来罢。”
丁香仍旧不动,直到范景明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掺杂了一丝怒意之后,她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罗依心中有事,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径直进屋,对范景明道:“范公子,你可还记得前些****托付给你的事?”
范景明点头道:“自然记得。你放心,我已修书去了府衙,想必这几天就会有回信。”
还没有回信?罗依急道:“范公子,我听说沈思孝已经把和离文书撤销了,不知是真是假,能否请范公子帮我打听打听?”
本来此事她请赵世忠打听更为便宜,但她想,既然赵世忠那里这些天都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说明聂知县有意将此事瞒着他,那么这会儿她就算去问他,也没甚么用,所以还不如来求范景明帮忙。
范景明满口答应,又安慰她道:“我看此事多半有假,倘若真撤销了和离文书,怎不见他来接你回家?”
沈思孝之所以没来接,乃是想等孔氏离家后再动手。想起刚才在巷中惊险而又屈辱的一幕,罗依实在不愿多作解释,苦涩一笑,谢过他后,转身告辞。
她想着,既然范景明答应帮她打听,过不了几天应该就有结果,于是稍稍把心放下,回裁缝店做衣裳不提——自赵大婶母子三人穿上他们家的涤棉衣裳后,广告效应更加显著,订单增加了不少,虽然还比不上罗家盛期时的光景,但也足以让罗久安等人重新燃起希望了。
而且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周行头打压,这让所有人都暗暗庆幸,只有罗依心中隐隐有着不安,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但她自身危机尚未解除,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去理会别的,只好把这担忧讲给了罗久安听,提醒他多加防备。
罗久安却不甚在意,道:“以往他也没少打压我们,哪里又少了这一次?咱们趁着他还没来,赶紧多赚一点是一点。”
这话也有道理,罗依便丢开手不提。
过了两天,便是那一百件衣裳交货的时间,罗依带领全家人,把所有衣裳仔仔细细地最后检查了一遍,然后装上车,运自长乐街屈府门前。范景飞亲自出来,却连验都不验,就把货收下,结清了余款。罗久安委婉地建议他清点一下数目,查看一下质量,他却只是一笑:“你们办事,我放心。”
罗久安因为这一句话,倍感自豪,回家的路上,连着把范景飞夸了好几遍。
回到家后,坐地分钱,皆大欢喜,常氏立时就拉着罗裳逛街去了。高氏也带着罗依去菜市买菜,说要做顿好的,犒劳犒劳大家。
过了几天,范景明来找罗依,告诉她,府衙那边并未收到阳明镇撤销和离文书的申请。这么说来,沈思孝是诓她的了。罗依总算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来,对着范景明谢了又谢。
范景明看她许久,却是一叹,道:“罗大娘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依奇道:“甚么事?范公子尽管说。”
范景明道:“我身为兄长,本不应该背后说兄弟的坏话,但却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罗大娘子受他哄骗,被欺上当。”
谁?是指范景飞么?不过,他怎么哄骗她了?罗依听得一头雾水。
范景明还在继续:“丁香说得没错,当年屈府大小姐,正是由于景飞的鲁莽轻浮,才被逼自尽,我不想看到又有个好好的女子,步入她的后尘。景飞风月场上混迹的人,惯爱作戏,他若同罗大娘子说了些甚么,做了些甚么,还望罗大娘子不要当真。”
这是在劝诫她不要同范景飞走得太近?罗依奇道:“范公子,我同你弟弟完全是正常来往,而且他为人规矩得很,你这样说,实在是没有道理。”
“他没同你说甚么?没有唐突你的地方?”范景明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罗依更加奇怪了:“自然没有。他为人正派得很,范公子何出此言?”
范景明半信半疑,不过总算没有再说甚么,转身去了。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罗久安带着全家人,贴对联,挂桃符,把罗家裁缝店装饰得漂漂亮亮。罗依看着大门前那龙飞凤舞的字,才想起来她始终没把对联钱付给范景飞,不过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回家过年了罢,只能等来年再说了。
罗家腊月里赚了不少钱,足够过个好年,上至罗久安,下至罗长吉,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罗长吉更是装着一兜儿奶糖,东奔西跑,四处炫耀。
罗依站在大门前,欣赏对联,心想着,她也该请罗维教她写写字了,她在这里,还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半文盲呢。
正琢磨,忽见赵大婶头发散乱,跌跌撞撞地跑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扶住她,问道:“大婶,你这是怎么啦?”
赵大婶一把抓住她,泣不成声:“快,快救你赵大哥!”
赵世忠?他怎么了?罗依不解,忙把她扶进屋里,倒了热茶来给她。罗久安、高氏和罗裳也围了过来,道:“赵嫂子,你别急,慢慢说。”
赵大婶平日最是爽朗的一个人,此刻却跟丢了魂似的,哭道:“刚才突然来了一群衙役,把世忠给押走了,我好歹拉住一个,塞了不少银子,才知道聂知县给他定的罪名是私自为沈思孝的和离文书备档。”
私自为沈思孝的和离文书备档?那份和离文书,不是早就已经备过档了么?罗依糊涂了,再看罗久安和高氏,亦是一脸茫然。
“赵大婶,那份和离文书,是我看着备档的,早就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怎么扯得上私自二字,还给赵大哥定了罪?”罗依组织了一下语言,问赵大婶道。
赵大婶抹了抹泪,道:“我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让世杰去衙门打听了。”
罗依递给她一方帕子,安慰道:“那你先别急,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咱们等赵二哥回来再说。”
赵大婶点点头,低头拭泪。
这时,罗裳自外面飞跑进来,扑到赵大婶身前,急问:“我听说世忠哥被抓起来了?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苦命的世忠!”赵大婶又痛哭起来。
罗依连忙把罗裳拉走,道:“赵大婶正难过着呢,你别跟着添乱,等赵二哥打听消息回来再说。”
罗裳听话地点点头,但却也跟着赵大婶一起哭起来。
罗依心里难受得很,自责道:“都是因为我和离闹出来的事,早知道会带累赵大哥,我就是死在沈家,也不能和离。”
罗裳忙道:“姐姐,你说甚么呢,这是沈思孝奸诈狠毒,同你有甚么关系,再说,世忠哥一定没事的。”她嘴上安慰着罗依,自己却又忍不住哭起来。
罗依揽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自己却自责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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