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蕙:城市沦陷(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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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江蕙:城市沦陷(2)

2018-04-15 作者: 德拉克拉

第93章 江蕙:城市沦陷(2)

摄像师邢军咳嗽了几下,他也病了,并且越来越虚弱,似乎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扛起这摄像机了,汗水从他额头上渗出,顺着他沧桑的脸颊上划向下巴,又从下巴掉在了地上,与尘土、血污混在一起。

江蕙看见邢军脸色憋得通红,眼睛渐渐凸了出来,血红的眼白好像一匹在丛林中饥饿的豺狼。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可以听见他痛苦的呻吟。然而,他仍然扛着摄像机一言不发,从这条街,跟着江蕙跑到另一条街。地上留下他斑斑汗水,而不管江蕙走的多快,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不是就在他身旁咳嗽。

“你还好么?”江蕙停下来问他。

“还好。”邢军说,“我还能走。”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就好像喉管堵满了浓痰一样。

江蕙注意到他颤抖的臂膀以及发棕的鼻涕,她悲伤的看了他几秒,心中的凄凉仿佛由内向外的扯破了她的躯体,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想起了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于是只是在心中默默祝福邢军。接着,她告诉他,“我们过去采访徐参谋长。”江蕙已经二十六岁了,至今未婚,谈了几次恋爱,最后都是不了了之,那种对工作的执着和热情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谈情说爱。正如现在,在全城爆发尸变的时刻,她原本可以躲在家里和父亲、母亲一同瑟瑟发抖,可她却选择了走出家门。

“坚持住,邢军。”江蕙边跑边说,“我们一定要记录真相。”

邢军已经无力答复,摄像机的重量让他感到痛苦。他将扛在肩头的摄像机调整了下位置,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几秒过后,他又将摄像重新机扛在肩头,焦点对向车上的徐国庆。周围的浓雾让摄像机无法再通过变焦捕捉到参谋长徐国庆的身影。于是,他试图离得近些,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挪着。

江蕙出示了工作证后,立刻从军人身后钻过。她用手护着扛在邢军身上的摄像机,防止任何可以将它变成废物的事情发生。她此刻非常清楚的知道,邢军快不行了。参谋长徐国庆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的喊叫在几分钟前已经停止,这也是江蕙想要去采访中将的原因之一,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镜头开始对焦,在车顶周围摸索,试图捕捉徐国庆的位置。这是邢军十一年以来一直坚持的工作,他热爱摄像,从小沉默寡言的他在大学毕业后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这行业一干就是十一年,而且风雨无阻。

徐国庆捂着嘴在装甲车顶上坐着,通过摄像机显示屏可以看到他表情极为痛苦,瞪着眼睛,正不停的咳嗽。邢军用手势示意江蕙景象已经捕捉完毕。于是,江蕙急忙小跑着过去,她准备靠近参谋长,却被围在装甲车旁的军人拦了下来。当江蕙回头时,她看见邢军倒了下去,摄像机被他抱在怀里。

她喘着粗气,飞快的跑了回来。邢军躺在地上,微笑着看着她。

“对不起,小江……”邢军虚弱的说,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气若游丝一般,厚实的身躯如今却只能躺在地上而无力挣扎起来,“我……我没能完成任务。但……我保护好摄像机。看,它没坏。”

江蕙的双眼再也忍受不住眼泪的冲击,她哭了出来。这么多年以来,被荣誉为冰山美女的她第一流泪。晶莹剔透的眼泪滑落在邢军的衣襟上,她拉着他的手,言语在嘴中变得浑浊,“邢哥,你是英雄,我为你骄傲。”

“对不起。”邢军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将怀里的摄像机安稳的放在旁边,“我太累了……我看见了逝去的亲人……他们在我旁边等着我……我……我听见了……胸口心脏跳个不停。好饿……我好饿……江蕙……杀了我……我不想伤害你。”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被江蕙扔在地上的报纸被风卷了过来,吹在了他的身上,又从身上盖到了脸上,最后被旁边的摄像机勾住了。江蕙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了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沉睡了起来。

江蕙噙着泪水,用尽全力将摄像机捡了起来,远处的轰鸣声和铁质履带的摩擦声打断了她的悲伤。视线范围内,她看见一辆钢铁铸成的坦克冲开浓雾,缓缓驶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车身上有红色十字的军用医护车。

一位军官将江蕙撞开,“这儿!”他低沉的叫着,双手在空中挥舞,招呼医护车,“停在这儿!”江蕙调整了下平衡,抬手看了下表:11点30分。她深呼吸一口,用瘦弱的身躯扛起摄像机,将镜头对准军用医护车。

医护车在军官的指示下,停了下来。车还未熄火,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军人就从车里跳了出来。就在此时,江蕙看见浓雾中有几名士兵搀扶着参谋长徐国庆正向医护车前进。正当她对着浓雾发呆时,几声清脆的枪声使她浑身一颤,那声音就在附近,好似在耳旁爆炸一般。江蕙急忙环顾四周,开枪的是一名护送徐国庆的士兵,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悲伤,右小腿被咬掉了一大块肉,脑袋被打成碎片的邢军躺在他的脚边。“呆在那里,离开队伍。”一名士兵告诉他,另外几名护送徐国庆的士兵则边退边持枪瞄准他。

江蕙生疏的将镜头对准他们,这是一台广播级摄像机,上面有许多按键她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毕竟这并不像她平日生活中摆弄的DV那么简单。最为难受的还是摄像机重量,沉甸甸的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仿佛责任一般压的她喘不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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