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走一步算一步(2 / 2)
贾襄叹息道:“便是若事情揭穿了,便一口咬定,当年是受了伤,什么事情都忘记光了,后来虽隐约记了起来,却也心中惧怕,不敢回去……”
谢蓝衣皱眉,半天才道:“那你便是要回北轩了,好容易逃了出来,弄到最后,竟又回到原点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贾襄叹息了一声,低声笑道:“如今方知冤家路窄的道理……”她明眸流转,嫣然笑道:“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为我的表哥做媒了……”
谢蓝衣苦笑不已,平日她若听到这话,早已暴跳如雷,此刻却再无逗趣之意:“你倒是会苦中作乐……”
贾襄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若依我自己,我自然是两条都不愿选的,若实在到了最后关头,我愿回北轩……”
若往南岳,所能依仗的便只有岳离涵的宠爱,她微微撇了撇嘴,心中有些苍凉……
宫墙深深,有爱便有怨,有怨便有恨,恨了怨了便伤了,初时伤己继而伤人。
爱本就是双刃剑。
贾襄展颜笑道:“事情毕竟还没到那份上,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均知这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却也知趣的再不提起这件事情。
最后的手段已然使用了,谢蓝衣也已到了,还来的无影无踪,门外侍卫数百,竟无一人能够发现她,长公主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再无须指望能够利用贾襄来完成了。
见了谢蓝衣也只是寒暄了几句,分别坐定后,云遥便笑嘻嘻的拎起茶壶斟茶,口中轻浮道:“久闻南岳谢蓝衣之名,如今得见,果然俊美倜傥……”
他绝口不提谢蓝衣的武功,只说外貌,谢蓝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似笑非笑的摺扇轻挥,神情雍雅至极:“江湖言及贤侄,多说贤侄武功高强,家学渊源,近年也是名声鹊起呵!”
云遥脸色顿时变了,他素来自傲,从来最恨便是别人瞧自己不起。口中笑道:“楚叔叔教训的是,愚侄久慕叔叔盛名,只是难得亲近,如今有了机会,还请叔叔不吝赐教才好!”起身以双手捧茶,极是恭敬的递了过来。
谢蓝衣漫不经心的摺扇一展,便去托那茶盏:“贤侄客气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云遥见他如此托大,竟然便想靠着一扇之力来硬接自己全力一招,心中怒极,手上早运足了十成功力重重压了上去。却不料,谢蓝衣这扇上竟无半分力道,一个全力以赴,一个却轻飘飘全无力道,云遥这千钧之势犹如砸在棉花上,他又心中恨极,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根本无力收回,噗的一声便趴在了地上,茶盏顿时砸的粉碎,房中地板也重重磕出了坑。
谢蓝衣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早乐开了花,口中却装模作样,哎呀一声叫道:“贤侄这是做什么,愚叔哪里受得起这礼,快快请起请起……”
贾襄微微侧了头,嘴角已忍不住上扬。
云遥灰头土脸的起身,已气的面如土色,抽出腰中佩刀,劈头盖脸的便向谢蓝衣砍去。
谢蓝衣又是哎呀一声:“贤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失心疯……”口中调侃,掌中摺扇一拢一托又是轻轻一卸,早将刀劲卸到一边,手一扬,摺扇已迅快如风的点在云遥的虎口上,云遥掌中一个无力,当啷一声,刀已落地。
他少年得意,何曾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上,加之适才用力过猛,本就有些岔气,此时一个血气上冲,噗的一身,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人也软软倒了下去,竟是被气得晕了。
谢蓝衣在一边,一本正经道:“云贤侄这是怎么了,看着倒似失心疯,须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贾襄被掳走了,谢蓝衣追上去,不免笑道:“北轩皇帝也干这种事?”
这话一说了出口,萧离神色便愈发的清冷,气氛顿时便有剑拔弩张之势。
贾襄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拉住谢蓝衣,低声叫道:“蓝衣……”
谢蓝衣心中既自责,又恼怒,此刻若只她一人,只怕她早已掀桌动手,此刻见了贾襄,有多少火气也只得硬压了下去,愤愤的坐了下来,再不说话。
萧离冷冷的看着贾襄,见她与谢蓝衣这般亲密,心中愈发恼怒。他为皇帝,或者并不甚看重一个女子,却也绝容不得后宫嫔妃当着自己的面与一个男子举止如此亲密。
上官凭心头一阵冰凉,垂头不言。
贾襄沉吟了一会,斟酌了一下言辞,慢慢道:“皇上后宫粉黛三千,佳丽无数,其实也并不在乎臣妾一个,如今事已至此,便揭了出来,也只是皇室面上无光……”
萧离皱眉,这些事情,他心中何尝不知,只是姑且不论谢蓝衣适才大逆不道的言辞,单说宫妃与人私奔之事,又岂能轻轻放过。
贾襄忽然看了上官凭一眼,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又道:“更何况臣妾与谢蓝衣其实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上官表哥,我对你可算用心良苦了!
这话一出,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有冷嘲,有愕然,有不信。
谢蓝衣叹了口气,她忽然之间便明白了贾襄的意思,有些不耐的伸手扯下头上的发髻,一头微湿的半长头发便垂了下来,她伸手随便一抚,长发便零乱的或贴在额角,或粘在面上。
一时室中顿时便静得离奇。即便是一贯冷漠自持地萧离亦是震惊地不能自已。上官凭愣愣地看着,整个人更是呆若木鸡。
萧离沉默了一会,半天才慢慢道:“淑妃,你可知道,即便谢蓝衣身为女子。你们亦无苟且之事。你私逃出宫。亦是死罪!”
谢蓝衣张口欲言,却终于没出声。
贾襄淡淡一笑。平静道:“臣妾并未私逃出宫!”她神色安宁道:“当年是皇上亲令臣妾往感业寺中为国祈宁。难道皇上都已忘记了!”
萧离瞳孔微微收缩一下。
贾襄自顾道:“那年仲夏。有贼人忽至感业寺。掳走臣妾。臣妾虽极力挣扎。怎奈手无缚鸡之力。被那贼人打晕。强行带走……”她微微一顿。又道:“臣妾清醒之后。便觉脑中一片迷糊。甚么前尘往事。尽皆忘却。是蓝衣救了臣妾……”
她伸手指一指谢蓝衣,又道:“蓝衣有一妹,自幼失散,因此她见臣妾孤弱,心生怜悯,便收留了臣妾。其后臣妾虽陆续记起往事,念及后宫往事,终究心中惧怕。蓝衣又听说宫内多有宫女,心疑其妹可能会在宫中,便有意入宫充作侍卫,顺便寻找妹妹。她入宫前,曾问臣妾是否愿意回宫。臣妾心中犹疑,又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臣妾,便求她为我打探一二,若皇上对臣妾犹有一分思念之情,臣妾便甘冒死罪,回宫请罪亦有何难……”
她默默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是臣妾痴心妄想了,自古后宫只有新人笑,哪见旧人泪……”她神色黯然凄婉,续道:“此后臣妾便绝了回宫的心思……”
众人默默,萧离也呆了一呆,半天没说话。
谢蓝衣上前轻轻抱住贾襄,柔声道:“不必伤心,天下男子,本也没几个好东西!”扶了她便径往内室去了,留下三个男子面面相觑。
一进内室,谢蓝衣便捂了嘴巴闷笑不已。
贾襄白了她一眼,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眸,直揉的微微发红,才停了手。
外间沉默了一会,上官凭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青……蓝衣……时候不早,我们先行告辞,待明日再来拜访。”
谢蓝衣冷冷道:“你们还来做甚,快些滚。”
外面略顿了顿,一阵衣裳的窸窸窣窣声后,便是房门开阖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谢蓝衣才道:“确是走了,”她长长的吐出口气,无力道:“今日亏得有你在,这套谎也算滴水不漏了。”
想起来,她不禁失声笑起来,赞道:“我倒不知道,你编起这些,竟这般厉害。”
贾襄苦笑不已,无奈道:“蓝衣,这只是缓兵之计,萧离只需出去略打听下我们这些年的所在,不难发现破绽,凌家之事,我们还可推说是因怕你的仇家拿了我要挟你,岳离涵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谢蓝衣撇嘴道:“岳离涵并非你主动招惹……”
贾襄侧头沉吟许久,叹息道:“虽说如此,毕竟是个心思。”念及岳离涵,她此刻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谢蓝衣蹙了眉,也不甚在意,便道:“我看你对岳离涵却也未必便是非君不嫁了,这个倒也无妨,只是你适才说的情深款款,我怕萧离……”
贾襄抚额轻叹,这点她自己何尝不知,但若不这般说,隐匿民间,不愿回宫的罪名亦是可轻可重,她无力道:“蓝衣,我自觉自己是在饮鸩止渴……”
谢蓝衣也叹了口气,犹疑了一会,才慢慢道:“你不在北轩宫中已有多年,我离开北轩时,后宫有品节的各色妃嫔便有二十九人,称得上宠妃的是四人,萧离膝下已有了二子三女……”
贾襄无奈道:“说这个做甚,如今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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