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千金难买我乐意(2 / 2)
“少爷……”莲儿欢呼一声,早已扑了过去。
叶飘零笑吟吟的坐在那里,莲儿已捧了茶来,厨下虽然各色材料色色俱全,一时之间却也拿不出什么上好的炖品之类,她也只能将几色精致点心装了盘,送了过来。
莲儿原是个千伶百俐的,谢蓝衣与石楠都已回避了,她自也不会留在房中,送了茶与点心后,便悄悄的退了下去,顺手阖上了房门。
屋中温暖而馨香,叶飘零悠然的坐着桌边,雍容而文雅的吃着点心,动作洒脱而赏心悦目,烛光摇曳,他的面容半明半暗,笑容清远舒畅。贾襄心中忽然便觉得暖融融的,这场景其实真是第一次,不知怎么的,却有种过尽千帆的熟悉之感。
叶飘零感觉到她的视线,于是抬头向她一笑,眸光温润而真挚。
“这件衣裳,我很是喜欢!”他道。
贾襄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衫,正是自己临去绿萼岭之时亲手为他缝的。只不过是十多日不曾见面,却似乎已过了很多年一般,她恍惚的想。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他笑,黑亮的眸子似静水寒潭,幽邃深远。
她有些微微的尴尬,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自然得很,仿佛说的是久仰久仰之类的客套话。咳了一声,她装作不曾听到,只是问了一句:“你去哪儿了?”
他笑笑,吃饱了,放下筷子,悠然的倚在座位上:“我去南面玩了几天!”
她惊了一下,抿了唇,半天才苦笑道:“你又在搞些什么?”南面,那就是南岳了,他去南岳,能有什么好事干。她几乎忍不住便想要劝说几句,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这是他们的事,我既不愿牵涉其中,又何苦多问。
他笑着,捧了茶,深深的嗅了一口茶香,懒散道:“天下之大,再怎么好的地方,也不及待在宛然身边,捧一杯茶,看一局棋!”
贾襄无语,叶飘零笑吟吟的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枝盛开的梅,六瓣白梅,梅蕊簇簇,冷香袭人:“今儿路过绿萼岭,忽然想起你最爱这六瓣梅,特特的给你采了一枝!”
她僵了一下,抬了眸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枝白梅。绿萼岭位于都北方,无论如何是不会路过绿萼岭的,这一点,她明白。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她慢慢道。
因为我早已下了决心,这一生,只愿平安宁静,永不再涉****。
他笑起来,眸中闪动着了然的光芒,嘴角的笑意却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我喜欢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她顿感无名火起,于是冷了脸,淡淡道:“将不可能变成可能,这就是你行事的目的?”虽然竭力的想要说得平淡一些,说到最后,语气仍然微微上扬,带了些许的尖锐。
他一怔,摸摸鼻子,眼珠转了转:“呃……”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他看着她,脸皱了起来,有些可怜相。
她忽然便觉得好笑,谢蓝衣也很喜欢摸鼻子,每次心虚、吃瘪或是碰了一鼻子灰的时候,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抬手摸摸鼻子,想不到叶飘零也有如此类似的动作。
这般一想,心中不自觉的便软了下来:“你若是想要江山,我自不会多说什么,只由得你去,你若是……”她犹疑了一下,毕竟还是不愿自作多情,便跳了过去,只是道:“你素日逍遥自在的,又何苦掺和进来,平白添了多少烦恼……”
他耸耸肩,堵了她一句:“千金难买我乐意!”
她一阵无语,索性不再理睬他,伸手指了指门:“叶公子既然愿意,我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夜已深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原就于礼不合,公子请便罢!”
他歪着头看她,然后哈哈的笑起来,爽快的起了身,走到门前,却不开门,反转身看她:“宛然,你生气了!”很是肯定的口气,却是欣慰的。
她板着脸,眼也不抬,只是伸手将榻上的书拿了过来,低头安静的看着,冷冷的撂给他一句:“请顺手关门!”门上响了一声,随即又是一声轻响,显然门已阖上了。
她愤愤的翻了一页书,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几乎便要将书页扯破了。目光定定的落在书页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曾看了进去,只是默默发怔。
他说的不错,我生气了,我似乎很久不曾生过谁的气了。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卷动着书页的边角,好一会才叹息了一声。
好久不曾真正生过谁的气了,对着岳离涵与萧离,只觉伤心、怨恨、无奈,却并不会生气,因为太过了解他们,太过明了他们,所以他们只要微微的扬一下眉,她几乎便能立即猜出他们的心意。只是不愿去迎合,而并不是不懂。
桌上的红烛毕剥一声,爆出了一个灯花,室中微微一暗。她放下手中的书,取了精致的银烛剪,去那灯花。烛光骤然一暗,旋即明亮起来。
“何当共剪西窗烛……”她不由的轻轻念了一句,神色一时黯然。
有人轻笑了一声:“我却是不愿话那巴山夜雨的……”
这一声直将她惊的几乎跳了起来,不觉怒目瞪着那个依然滞留在屋中的人:“你……”
叶飘零笑吟吟的倚在多宝架旁,深邃的眸子流转顾盼,熠熠生辉。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俊俏的男子,难得的是那种俊雅出尘,悠然飘逸的气质,一双眸子更是黑白分明,澄亮明净,眼尾有些微微的上挑,不过分,却平添了几分魅人的光彩。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走的!”他笑,眸子亮晶晶的,有些促狭。
她不由苦笑,这个男子,能够看穿她,能够明白她,她却看不透他,这一点,不能让她安心,反而令她害怕。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她不喜欢。
叶飘零走过来,笑着抱住她,白皙修长的手抚过她乌黑的长发,温柔若春风:“宛然,我不会拦着你,你想要做什么,就做吧……”
不过得在我眼皮底下做,这样也好方便我随时护着,不至于被人占了便宜去。
他想起岳离涵,眼神微微一凝,南皇陛下,您就老老实实的在南岳待上些日子罢!江山与美人,想来还是江山重要些。
至于北面的……他勾起嘴角,冷冽的笑了一下,心中暗自算计着。
贾襄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又在想什么心思了?”她问,挣脱开来,抬起的眸子敏锐的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冷冽的寒光。
他露齿一笑,诚挚而温柔:“我在想,怎样才能帮你报仇!”
她撇嘴,冷冷道:“多谢你的好意,夜深了,我想要休息了!”
静夜,屋外的雪似乎已经止住了,明透的月光照在洁白的初雪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白昼一般。枕边一枝梅,幽幽的香,沁入骨髓一般,她微微辗转,心中泛起淡淡的甜意。
宁静的厅中,刚刚用完早点的贾襄懒散的伸出手,接住那道虹芒,转头向谢蓝衣与石楠笑道:“今儿我可是擒住彩虹了!”
谢蓝衣嘿嘿一笑,食中二指轻轻一弹,一缕劲风透指而出,当的一声轻响,那条特别硕大的冰棱从中折断,一时虹芒尽去:“今儿我可是折断彩虹了!”她笑,眉目飞扬。
石楠懒洋洋的喝着茶,又随手拈了一粒乌梅丢入口中。
雪后天最寒,三人也非勤快之人,此刻虽是在吃着早点,其实时间已然是巳时正了。
“今儿晚上便是虞王的生辰了……”石楠提醒道。
贾襄点了点头,虞嫣已差人来送了信,只说是申时初来接她,她也允了,心中却已不如初时那般的热切,甚至有些淡淡的惘然,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必要入虞宫见虞王。
厅外传来熟悉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谢蓝衣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道:“今儿又不知来了什么讨厌鬼?”
她话音刚落,有人已道:“有个姓杜的,说他从南岳琼都来,是宁夫人的旧识,且给夫人带了年货来!”
厅中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好一会,贾襄才温声道:“有请罢!”
“姓杜的旧识……”谢蓝衣抬了下眉。
“杜曜廷……”贾襄肯定道。
南岳杜家。我只识得一个杜曜廷。若说旧识。必是他。
不多时。便有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形高挺。腰杆笔直。俊酷冷淡地面容。当真便是杜曜廷。他人一进了厅。便向贾襄拱了拱手:“夫人安好!”
对贾襄地容貌之变竟是视若无睹。安然处之。
贾襄便也起了身。淡淡地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礼数上地闲话。
她清醒之后。与岳离涵只见了一面。岳离涵便忽然离去。离去前也只是差人送了一纸信笺。只道是家有急事。待得事完便即赶回都。再行叙旧。
贾襄见了信笺,心头略松的同时也不免暗暗奇怪,岳离涵去的如此匆忙原已颇为奇怪,更何况同在都的凌云鸿竟也不曾来见上自己一面,令她心中更多讶异,只是不愿表露出过分的关心,只是放在心中而已。
“在下今日来此,是为夫人送年货的!”杜曜廷立在那里,神情冷淡,无喜无怒。
谢蓝衣耸耸肩,笑笑,调侃道:“南岳果真人才济济,竟派了宫廷侍卫统领来送年货!”
杜曜廷面容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没有接口。
贾襄有些无奈,私心里,她连萧离所赠之物也并不愿收下,只是萧离毕竟知她心思,委婉的托了长公主送来,虽说大家心知肚明,毕竟也还不曾挑明了;岳离涵倒好,不但大张旗鼓的送了来,还又遣了杜曜廷,倒弄得她心中多有尴尬。
“我……”她沉思了一会,正欲寻了借口委婉的辞了,却不想才说了一个字已被杜曜廷打断:“敝上所赠之物皆是鲜果茶米等精细之物,所贵不在物而在季节,夫人若是不肯收下,再转运回去,只怕东西也已腐烂不可用,敝上说了,还望夫人莫辞才好!”
贾襄叹了一声,道:“杜大人既已这般说了,我若再辞,未免不近人情,只得腆颜收受了,还请杜大人回去后为我多多致意!”
杜曜廷神色如常,淡漠道:“听说都上元灯节热闹非凡,杜某私心倾慕已久,此来都前,已与敝上说了,愿留待正月末再回琼都,敝上念我心切,已允准了!”
谢蓝衣正喝茶,忽然听了这一句,却几乎被茶水呛死,抬眼看着杜曜廷,见他神色冷漠僵硬,口中说着倾慕的话,面上却是冰冷冷的,一望而知口不应心。
贾襄干咳了一声,也不知该笑该恼,好一会才道:“那就多谢杜大人了!”
石楠早已捂着嘴,在一边吃吃的笑。
“杜某在都并无居所,愿求夫人赐一屋以作栖身之地!”杜曜廷木然道。
贾襄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理所当然的将皮球踢了出去:“杜大人这般说了,我原不该辞,只是,这屋子非我所有,乃是……”她正要说这屋子乃是上官凭所有,忽然想及上官凭的性子,不觉硬生生的扭转开去,道:“乃是蓝衣从他人手中购置……”
不提防谢蓝衣立时兴高采烈道:“正是正是,这屋子乃是我的,杜大人若是想住,自是可以的,不过,我近来手头甚是拮据,想将空余的几间屋子租……”
杜曜廷立时道:“不知大侠要多少租金?”
谢蓝衣笑眯了眼:“我这人素来不甚贪心的,五万两白银就好!”
杜曜廷的眼眉微微的跳了一下,好一会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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