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1 / 2)
薄薄的碎冰屑儿,被冷飕飕的江风吹着向下游已茬了浮冰的海口漂去,迎向卧在浮冰上的无耳海豹,等待尼夫赫人赶着驯鹿桦木爬犁凿开冰窟窿打鱼。
巴拉斯开足马力顺风顺水驶出黑龙江,在三江口转向顶风顶水的松花江。
寒露前些天,吉德在契诃夫一艘小炮艇的护送下,从海兰泡起航,估摸一切顺利霜降以前就能回到黑龙镇。
滔滔的松花江还没有像黑龙江跑冰凌的迹象,江边儿结的小冰茬儿,在日光下闪闪的昭示着冰封的到来。
新婚燕尔的涅尔金斯基和波丽亚科娃披着皮大衣,相拥的略有伤感的翘首望着远去的彼岸,而吉德不言而喻的心情却是轻松和兴奋的。
异国它乡的几日,篝火、烤牛腿、酸咧巴、苏菠汤、回生土豆、咸大马哈生鱼片、香肠、牛奶、窝得嘎、啤酒、手风琴、歌舞、漂亮女郎、潇潇洒洒的小伙儿、可亲老太、可爱老头儿,叫吉德尝到了另一个国度人们豪爽好客直率坦诚的民族风土人情。人们无拘无束,彼此尊敬,人人平等,从没有听说过的将商业的公有化,土地的国有化,集体农庄的合作化,公民的民主的苏维埃红色政权,更是叫吉德耳目一新。
也有叫吉德吊胆的,纳鞋底子的扎心,兔死狐悲不解的事儿。地主被无偿剥夺了土地,被迫搬出家园,被斗争,被管束;工厂主、矿产主、农场主、面包坊、商铺东家,产业换了主人,全部国有、集体化了。做工的、当兵的,百姓当家做主人。华丽的冬宫如紫禁城一样不再是君主的天堂,换了主人。这些听百灵白话过的事情,亲眼所见,在老毛子这里全部发生着。如果咱那擓也这样照葫芦画瓢,俺这辛苦经营起的德增盛……嗌,不可能!咱炎黄子孙地场,皇帝已换成大总统了,还能变哪去?黄毛子大鼻子眍喽眼儿,净瞎整,不招窑性?不过,还有叫吉德开心的事儿。听契诃夫说,苏俄的戈林河、阿姆贡河和结雅河出产最好的黑貂皮和水獭皮,还有大量的黑色、红色和杂色狐狸皮和狼皮。黑色、棕色、黑灰色优质的松鼠皮更多。其他兽皮数量也很大。这要开了源,对大舅的皮行得益非浅啊!
柳毛通的柳毛叫冷风剃光了头,须条摇摇的婆娑起舞;茫茫大草甸子黄透了的大叶樟、小叶樟、狗尾草、芦苇,一浪翻一浪,滚滚无垠;一棵、两棵……鹤立鸡群的白杨,招摇的点缀着平坦的沃野;偶尔凸起大土包的老虎台,羊群卧骆驼的与众不同抖显着不平庸;雀鹊阙失阕欢,大雁野鸭丹顶鹤难觅了踪迹,不见野狼身影,却时闻吠月号斗,叫人听了胆寒。
灯塔,勾勾引引的把巴拉斯,一根线儿的牵往怀抱冰凌的黑龙镇码头。
月亮被白云抱着半掩面的,含羞的一会儿拂拂白纱,一会儿拉拉幔子,隐隐藏藏,不肯全裸身的面向裸睡的人们。昏沉沉的大地,除了浑沌的抹糊,一束束刺眼的探照灯灯光链着长长的横卧木头的巴拉斯,斩破波浪,劈开薄薄冰凌,向岸靠泊。
码头高竿子上高悬的马灯,抖神儿的晃荡,和巴拉斯探照灯一争高下的媲美。
往日争流百舸疲惫的睡眠在船坞里,叫巴拉斯涌起的大浪拍得摆来摆去,打梃的桅杆在空中摇撼着困盹的星星。
巴拉斯“呜呜呜”大叫的划破霜雾的夜空,在站在岸上木头垛上彪九马灯的指引下,缓缓的停靠下来。
下了跳板,吉德和几位船长、大副、船员、押运的喽啰们,道了辛苦,又给了赏钱,向看守木头的彪九交待两句,就和涅尔金斯基、波丽亚科娃坐上拉脚的马车,顶着冷嗖嗖的星月,回了城里家中。
商会团丁王小二,衣冠冢灵柩停在商会门前,家人披麻戴孝大闹,向邓猴子索命,同时麻猫受邓猴子唆使,无理取闹,叫吉德也够伤脑筋的头疼。
冬至的巴拉斯在码头靠岸后,商团团了楞头青,就连夜赶到邓猴子家,向邓猴子报告了王小二点火为号,作胡子内应,叫鲁大虎一枪毙命的经过。
邓猴子对他叫杉木串通刘三虎绺子,出手打劫吉德运送小麦的头两船,以阻止吉德以小麦换木头的诡计失算后,他感叹地叫苦,人算不如天算,天不灭曹啊!后又拉笼兰会长参与抢购小麦,又以小麦的优惠为条件,勾引老奸巨滑的二掌柜上钩,换取了二掌柜同意木头出手的合约,把吉德挤压杉木市场的木头揽入杉木的囊中,他阴谋得逞了,为杉木赢得一局,杉木牙花子出血啃着甜枣,对邓猴子大加赞许,而不再追究他计谋的失误,造成松木一郎和三个日本浪人丧命的过错了。
邓猴子正沾沾自喜呢,听楞头青一说王小二死于非命,稀疏的几根儿头发茬子奓奓的竖立起来,觉得麻烦,这要摊事儿呀?
煤油灯影下,邓猴子露出狰狞的冷笑,兔起鹘落,这倒叫他省事儿了,不用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你吉德就吃不了兜着走吧?哼哼人是我派的,那是公例。团丁干啥吃的,那是立过生死契的。人死了,有契约就不闹腾了,哪有那好事儿呀?不闹,那抚恤金呢?哈哈人是你吉德的用,为你押船,你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邓猴子想到这儿,内心乐滋滋的。
为夯实王小二是他个人所为,得扎住楞头青的嘴,邓猴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板脸怒叱,“王小二死有余辜!他作刘三虎绺子的内应,你发现了为啥不制止啊?你是不是和他一伙儿的,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