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1 / 2)
“哎呀李福太好了,小姐那儿正缺人服侍呢。”姜板牙兴冲冲地对殷明喜说:“亲家,姑爷家从大梅二梅出了门子也没个人,我给找了俩丫头,你看这俩行吗?”殷明喜看看,“挺俊的呀,咋不行,看你姑娘相中不?”姜板牙说:“准对我姑娘心思。不用她花销,爹疼姑娘嘛!李福啊,这工钱想好了没有啊?”李福嗤溜嗤溜地笑,“凭老爷赏吧!俩个小孩子,给口饭吃就行。”姜板牙说:“李福,我看你孝心,家又遭雪灾,房倒屋塌的,工钱就一个人十块大洋一年吧!下年,你可拿租子顶,多退少补,咋的都行,只要你满?”李福泪花都出来了,千恩万谢地说:“老爷,大恩大德,太多了。”姜板牙说:“不多,伺候好我姑娘就行。胡六,咱好人做到底,上打工钱,你带李福到账房那先领银子吧!哎哎李妈,你领俩丫头到小姐那去。小姐那有不穿的现成衣裳,叫小姐找两件扎咕扎咕这俩丫头。”李福叫大凤和二凤又谢了谢姜板牙,就出去了。
“姜大哥呀,这回你可是又当爹又当妈了。”看姜板牙这么心疼姑娘,二掌柜说:“俺娘走那会儿,闪了一下子,俺蔫巴有一阵子,才缓过来。少侄媳妇这孩子冷不丁的,妈走了,再回娘家就显得冷洼洼的了。爹跟妈比,照妈可差远了,孩子感不到那股亲热劲儿?过家过谁呢,就过娘们呢。”
“那咋整啊,髡(kun)着她了。人死不能复活,我也犯愁,憋屈。”二掌柜的话又勾起姜板牙的伤感,老眼凝滞的慢慢布上泪花,“我这老来女呀,老蒯最疼惯了,从不给一点儿屈?那年叫草上飞那王八犊子掳掠去,老蒯死去活来背过好几次气,没死喽!这是托佛保佑,又捡了八年寿,见着了老姑娘个个儿找婆家,出嫁,生儿育女。我那俩大小子,打小才不叫老蒯省心呢,不招窑性,舞枪弄棒的。十五、六就跑出去入了行武行,后又投了大帅队上,总归出人头地当了军官,算是光宗耀祖了,给老蒯一个安慰。这还是老丫头出门子那年回来一趟。几年了,楞没摸着面。身上掉的肉,老蒯能不想啊?想能咋的,还不是老丫头时常想着,跑回来陪陪,老蒯才有了笑模样。老丫头一走,冷下老脸不开晴,你瞅了都发寒?再晴天,那得看老丫头啥时候来了,那才拨云见日。”
陈年烂谷子,殷明喜几个老家伙听着姜板牙他的絮叨,等着姜武氏的俩儿子尚武尚文归来奔丧。
“老爷!老爷!”高老炮提溜个双筒洋炮喘吁吁跑进屋报告说:“从炮楼上我看见北边有很长一大溜灰耗子,还挎个棍儿棍,向咱圩子爬动。啊啊,前边儿、前边儿还有两架狗爬犁跑的飞快,就快到咱圩子根儿了。我说老爷,能不能是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快看看去。”姜板牙抖神儿的说着就往外走,“有可能。完全有可能是那俩鳖犊子。”
高老炮这一劐拉,满圩子等发送大太太的人哪,都憋在那呢,呼嚎的都从屋里跑出来,顺雪沟道爬蹬上圩子大街小道,众星望月的往圩子北边儿张望。
狗爬犁卷着一溜雪烟泡,扑向圩子黑压压的人流中。
胡六知道这准是两位少爷回来了,就搂上孝服和矮矬子、高老炮跑着迎上去。一个爬犁上跳下一个满身霜雪长得高高个儿的军官,从管家胡六手里扯过一件孝服边跑边穿着,见到大门口站着的姜板牙,两人噗咚双双跪下,拐着膝盖,哭叫着抱住姜板牙的大腿,“爹!爹!……”姜板牙仰起脸儿,泪水刷刷滴在儿子的灰狗皮帽顶上。
后面一大溜灰鼠,喷着一串串儿一团团的霜雾,齁着嗓子,晃着一面一个红苹果的大脸,挣脱着衰竭的体力,强打军人的精神,向悲喜交集的姜板牙敬个军礼,两个副官搀起尚武尚文,下到灵棚,扑到姜武氏遗体上,痛心疾首的痛哭流涕,撕裂长天的喊出母亲再也听不到儿子悲切呼号,“妈……”
列队的大兵腰系孝布,在尚武尚文的哭嚎声中向姜武氏严肃的敬着军礼。
一朵白玉兰,甩着一串串儿露珠儿,飘然而至,小鱼儿跪搂着尚武尚文两哥哥的后背,在已成木乃伊容颜不衰母亲的面前,骨肉团聚,手足相见,痛哭疾首,失去世上最亲的亲人。
“妈妈……儿不孝啊!妈……儿回来晚了……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儿伺候大,儿还没尽一点儿孝,你老咋不等等儿呀……妈……”
“妈呀,你不想儿子吗,就睁开眼看看,我俩哥哥回来了,你老瞅瞅啊妈妈……”
乌云压着白雪,白雪上刮着鬣狗一样的寒风,悲情在空中弥漫,呼唤回姜武氏的阴魂,鸟瞰儿女悲悲切切的在她躯壳旁思念的嘶嚎,空中回荡着姜武氏呼唤儿女的苍凉,震撼着人柔软的地方。
“我可怜的孩子,妈妈见到你们,妈妈该走了!妈妈永远的离开你们,走了!”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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