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1 / 1)
“唐县长,你不想也戴上这党徽吗?”张专员指着胸前的徽章问:“我可以介绍的。”
“那不高攀了吗?”唐县长说着,又摆手,“国民党,咱这叫富党。**,咱这叫穷党。穿绫罗绸缎的国民党瞅不上红毛光脚****的**,大手掐小蚂蚁,也力不从心,看来这穷党还挺******尿幸!这个党那个派的,咱这噶达只是个耳边儿的传说,新鲜玩意儿,得容我考虑考虑,这是大事儿。”
“嗯,这小蚂蚁过街稆稆囔囔的,谁起眼看一眼了?这耗子过街,可就不一样了,人人喊打啊!”张专员苦恼地说:“孙大总统的联俄、联共、扶助工农变味了,这不国共两党掐的呀,是你死我活呀!”
唐县长和张专员说着,遛达达来到德增盛的商号摊子前,张专员手捏块儿花布角,捻捻着说:“咱这花市布织造的捻着不比苏州云锦差啥呀,就是好嘛!乡里们,敞开买啊,这是爱国的大事儿呀!”唐县长也附和,“乡亲们,咱这市布白拉又结实,扛穿又凉快,买吧!”吉德听有陌生人的声音助阵,就抬头张望,“唐拉稀!旁边那人是谁呢,够眼生的。”即来了,不趋炎附势,也不好不上去打个招呼,就把尺子摁给身边帮忙的面包房的俄罗斯姑娘艾丽莎,迎着唐拉稀跑过去,“哎呀呀这不是我的县长大老爷嘛,这么闲?”唐县长稀溜溜的一唧咕笑,伪善的拉着吉德的手冲着张专员说:“啊哈哈张专员,这是咱县的大商人,叫吉德,德增盛的大东家,年轻吧!”张专员啊哈哈的握住吉德的手,瞅着唐县长啊啊的想着说:“听说过……啊殷会长的,啊大外甥!”吉德点头说:“正是!正是!”唐县长虚头巴脑地说:“这次打压日货,带头降价的倡导者。这吉大东家脚在东头一跺,西头都颤啊,了不得!”张专员说:“我比你大几岁,可没你那份魄力呀?党国正用人之际,大力网络人材,你大有可为呀!”吉德说:“哪里!哪里!”牛二从铺子里扛几匹花市布走出来,撂在摊子上,扭头问艾丽莎,“看见德哥了吗?”艾丽莎冲摊子西头一扫一努嘴。牛二知道吉德和唐拉稀菠菜豆腐不和卤,怕唠长了再弄扎约喽,正赶这当有个“挑八股(绕街串巷,卖针头线脑儿、香粉胭脂、糖球。)”的小贩要买十几匹山东飞虎牌和上海虞美人牌花市布,就高喊:“吉大东家,快过来,挑八股的要成宗买布,卖不卖啊?”吉德高喊答应着,跟唐县长和张专员嘘呵两句,就跑过来,“俺正烦这俩官痞党棍呢,牛掌柜你喊的真是节骨眼儿!咱这儿敞开卖,挑八股折登的远,也就挣个脚钱儿,咋不卖呢,卖!”牛二呵呵瞅下一头乐的艾丽莎,“我不知你烦嘛,才招呼你。嘿嘿,卖喽!”
唐拉稀看张专员还张望盯着吉德追看,就说:“咱俩往前逛逛。”张专员不舍地走开说:“这小伙子不错啊!人有人样儿,浑身又有那么一股说不出来的魔力,叫人招魂啊!这买卖人,心眼儿够使。个个儿脑袋装在别人头上,把别人兜里的钱划拉装在个个儿兜里。眼前亏一点儿,争得了民心的信任,还不捞回来?”唐拉稀明白,张专员一个光杆儿,这是在寻觅网络人,就说:“这吉老大是个顶尖的人材。人家不靠山不靠水,连他大舅殷会长都蹬了,空手套白狼,几年下来,愣是弄了这大家业。关后堂女眷就好几房,都贴乎的,赶都赶不走?你才看那漂亮老毛子姑娘了吧,那也是呢。从吉老大闯咱这关东那会儿,俩人在哈尔滨邂逅,那毛子姑娘在哈尔滨不念完啥大学公司职员都不当了,追到这儿,一直守身如玉的追着吉老大。嘿,你说这邪门不?”张专员说:“这就是魅力所在。向日葵啊你们这叫毛嗑,向太阳!谁不荷叶膀荷花呀,那才显出荷叶的田田美!”唐拉稀恭维着张专员又杵吉德的坏,“圣贤多出至江南,张专员不凡儒雅,叫敝人佩服之至!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咱这噶达的人不像江南人说话委婉,有一说一,不会绕弯子。我给张专员提个醒,像吉老大,你一打眼儿,拢人,看不透`(zou)啊!这人狂妄自大,桀骜不驯,无视官府,如白驹之隙,不识时务!你还是小心为妙,别等碰到钉子上出了血,别说老兄我没告诉你啊!就那商会的殷会长,如同一辙,没出二模子。有官匪勾结、兵匪勾结、警匪勾结,咱这儿还多了个商匪勾结。这的大商家,都暗通胡子,不好驾驭呀!”张专员不以为然地说:“水大养大鱼,水浅养小鱼,浑水才摸鱼,水清则无鱼。这就如同一枝荷花,花姿叶盛,美不胜收。你不通花性,谁又知荷花上结莲籽了还会在泥里暗结莲藕呢?虽有白花生藕粉花生莲子,没有藕带,哪有荷花一望全圣洁呀!堂堂委员长,不也和上海青帮杜月笙暗结莲藕吗?这勾结土匪在官府往大了看就是通匪的大罪!得千刀万剐,诛灭九族。那你再从车辕调到车尾看,为什么会有土匪啊?逼的呗!谁逼的?官逼民反呗!商人又为什么巴结土匪啊?惹不起呗!在我看来,不管是绿林、响马、土匪、胡子、****,有匪,天下就不太平。可你又无奈,天下不公,孙先生才提出‘天下为公’。所以呀,不管啥匪,只要是人,你剿灭得了吗?委员长花血本拿重兵带头剿****,剿的又咋样呢?淡定的看开些,七七八八,你不让谁活呀?这有啥,人是杂食动物嘛,荤素都要吃的。我就不信,你唐县长,就两袖拂轻风啊,总得要带点儿灰尘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嘛!人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时间久了,难免舌头碰到了牙。你舌头不搁浪,牙还好意思咬你啊?唇枪舌剑,总有一伤嘛!唇齿相依,不就没事儿了吗?唇亡齿寒,都弄成孤家寡人有什么好?唇红齿白,多好啊!我听说了,你和商人们闹不愉快,你不要对人太苛刻了吗?官不与小民争力,只要不抢你乌纱帽,宰相肚里能撑船,有啥枫桥不泊一宿的。寒山寺钟响就有和尚念经。这小日本也不是秋后蚂蚱,张弩之末,嚣张啊!我记得,法国有个农学家,叫、叫巴曼奇。他在德国考察时偶尔发现用土豆做的面包,很好吃,就把土豆带回法国,叫农户试种。可农户看这土豆稀奇古怪的样子,怀疑有毒,谁也不搭理种。巴曼奇出大钱请农户种,农户连头都不晃,躲得远远的。巴曼奇奓手端膀翻眼儿的个个儿种。种完后,白天雇重兵看守,晚上只用一个瘸瞎老兵看守。这地里种的啥宝贝,引起农户的好奇,趁天黑偷挖回土豆种块儿种到自家地里。从此这土豆就推广开来了。后来,又传到咱这儿。这个事儿说明一个道理,就是要想叫人做任何事情,威逼引诱不好使,得叫人懂得这事儿的好处,才会自觉自愿的去做。你看看嘛,咱这些商人们为什么喝着苦药汤子往肚子里咽,还笑脸兜售个个儿身上割的肉呢?这就是土豆的效应。商人们感觉到不抵制日货,就会由经济蚕食的蚁穴而决堤。蚕食变成鲸吞,使个个儿无立锥之地,这才肯背水一战,自动自主的大出血,压制日货。这种举动你拿鞭子了吗?没有!而你呢,干冏牛这不是往你县官脸上贴金吗?上头眼睛也不瞎,都长在脑门子上,你别挂扁了个个儿?高官厚禄你还愁吗?不愁!省党部书记长来电报,还夸你哩!这黑龙县一挑头,三姓啊哈埠啊全东北,都动了起来。汪洋大海,你唐县长不简单啦!凌龙星出至东天边,龙抬头,你党部里也有了一号了!”
唐拉稀叫张专员连怨带损,又捧又玄的,就好比猪爪儿又熏了又烤了的糊拉巴黢,有点儿挨啃的感觉。这民国民的,乌纱帽上暗地里多了一双监视眼睛,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的日子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这党部干啥的,谁谁呢?有通天眼,能通天啊!嗯,这水氽强龙刚朝暾(tun,刚出的太阳),别把我这地头蛇当馎(bo)饦(tuo)了?啊,这张专员不可小觑啊!
这唐拉稀点头敷衍着琢磨着呢,那边唐拉稀往日的狐朋狗友邓猴子一家人也在招摇过市。
“爹,你瞅马六子那德行,就像没看见你似的。”瞪眼完一边挽着邓猴子一边挽着大傻瓜,数说:“我一瞅他,气就往嗓子眼儿撞。爹你跟他称兄道弟,他没少扒唧你。你一落难,蹲笆篱子,这王八小子没少欺负咱家,落井下石。抢占二妈,夺咱钱财,还抓了我和弟弟多次。这你交的是啥朋友啊,反目成仇,他畜生都不如?这回你王八伸脖儿,好好收拾收拾这狗犊子,出出这口恶气!”瞪眼瞎一加刚,“二妈可不错。我和大哥叫马六子抓起来,都是二妈吹枕头风把我俩吹出来的。爹,咱把二妈抢回来,省得叫他骑着祸祸,你不心疼啊?”大傻瓜够够的骂瞪眼瞎,“犊子玩意儿,你想气死妈呀?你二妈啥好货呀,老早叫马六子掏炕洞子,叫你爹戴绿帽子,还嫌你爹身上的王八盖儿不硬啊?这又让狗掏个臭溜够,再弄回来叫你爹刷赃锅揣咕大粪坑,埋汰不埋汰这个?那小三儿,娘家人更不是个东西。成天好吃好喝供着,狗似的,翻脸不认人,猪八戒倒打一耙,害得我守活寡你爹多悬没蹲死在笆篱子里?哼,小三儿也没得好,叫帮胡子捅咕去吧!捅咕死喽,我才解气呢?我说当家的,咱再得势,你再娶个黄花大姑娘,也不能把那臭货弄回家,我瞅着恶心?”邓猴子左右剜哧两眼,“都闭上你们的臭嘴!小没小样儿,老没老样儿,没个脚面子,就嚷嚷要没到腰了,不就一碟小菜吗?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两分飞啊!那两玩意儿,不去想她了。圣人说,‘不知生,焉知死’,世事喧嚣浮华,你们娘们几个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还差这几天啦?我现在无官无职的,你能扳动谁呀?成功者,必先吞得下尊严。失败者,你是龙盘着,你是虎趴着,卧薪尝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等有那一天,咱不急。就像吃腊肉似的,拉一刀,吃一块儿,那才解馋呢!”大傻瓜叮嘱说:“老大、老二,就听你爹的。你爹那大算盘,能拨拉得开,黑龙镇早晚还是你爹的天下,好日子有你们的。到那会儿,妈给老二淘换个好媳妇,大户人家的小姐。老大呢,再说一个。麻妞太砢碜,拿不出手,拉拉巴巴的咋上台面啊?咱也不休她。这些年逮她了,又有咱邓家的后人,干养着,也算积了德。老大,妈就靠你光宗耀祖了,给妈争气!别看你爹偷鸡摸狗的,那叫啥,啊交际!我吃醋不喝醋,有容有让,爷们嘛,没人稀罕哪行?”邓猴子阴笑两声说:“还是你妈通情达理,啥事儿看得开呀!丑妻近地家中宝,落难见真情啊!这回我是啥都看明白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啥他妈朋友不朋友啊,都现用现交。日本人讲话了,‘新交新交的有’。等你失势,再一出事儿,都蹽得远远的,都恐怕沾上。人就不能善喽!整谁就往死喽整,别留活气。我吃这一堑,还不长一智啊?人家东洋人还是比咱的人讲究,义不义气的,不管人家咋想,费那老大劲儿把你从死牢里捞出来。就这份人情,命都是人家给的,叫咱干啥咱不得拼死干哪!”大傻瓜眯哈瞅着邓猴子,撅嘴说:“你还善啊?为了个小三儿,你弄死了几个人哪?打起你还是个混混时我嫁给你,我瞅净你欺负人,没见人欺负过你呀?你干完的缺德事儿,还贼喊捉贼,把屎盔子往旁人头上扣,你够犊子了你?这往后你顺势点儿,别作绝喽,给咱儿子咱孙子留点儿道儿。这回不人家杉木,不沾亲不带故的,你老命还捏在阎王手掌心儿里呢?人有心,肉长的。这往后你得干点儿像样的事儿,好好报答报答人家杉木?”瞪眼瞎咧开眼睛说:“爹,杉木的大恩,咱得提溜一桶水报答。等咱家得势了,有钱了,满汉全席,请杉木吃******三天三宿。还有,我要把三妈家的亲戚全斩喽,替你出气!”邓猴子瞪一眼瞪眼瞎,“你三妈亲戚也是受人唆使,背后真正的仇人是谁,爹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瞎咋呼啦!你俩往后别给我撅尾巴惹事儿,夹紧喽,别坏了爹的大事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