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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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听了吉德的慷慨陈词,垂头丧气地坐回虎皮椅子,向乌鸦嘴扔个眼色,又挥挥手。乌鸦嘴麻溜地给崔武松了绑,又单腿跪地,右手握住左手腕子,大拇指向前三躬,施了个坎子道歉礼,“崔镇长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行船,不要计较王大当家的莽撞。小的,替大当家的,向崔镇长赔礼啦!”

王福无非逞逞能,发发威,耍耍派,宣泄一下心里的郁闷,宣拳捋袖,故弄玄虚。其实他心里最空虚,最烦恼,最失落,因此崔武很大度地说:

“免了。少整这个虚景?要不为了抗日,我受这窝囊气?咱们今儿个,当面锣,对面鼓,你大当家的到底咋想的。”

“我孤掌难鸣啊,崔镇长!小日本是地毯似的横扫咱这噶达呀,用的是重锤。就剩咱这巴掌大地方,小鬼子几炮就轰个稀巴烂。商铺,民宅,百姓会咋样,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啦?从三一年的九一八,到三二年二月,咱们有多少绺子和溃不成军的东北军组成抗日自卫义勇军,凭着中国人的良心,也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的义务,迎敌抗战,浴血沙场,可、可……东北三省才几个月,就让小鬼子给磨叽了。兵败如山倒,大病如抽丝啊!咱不怕打,宁可玉碎,不求瓦全。一城一池的得失,这些是逞一时之勇,拿黑龙镇生灵赌咱一世英名,值吗?鸡蛋碰石头,划算吗?撤呢,会弄个临阵脱逃的骂名,咱得一辈子背这个黑锅。这真是寡妇偷汉子,两难呐!不教训教训小鬼子,就这么蔫了巴唧灰秃噜走了,咱心不甘呐!我琢磨,如今只有这么一个下下策,仗还是要打,试试锋芒,挫挫小鬼子的锐气。然后撤出黑龙镇,回马虎力山。那噶达虽是莽原一孤山,也是易守难攻,盆盆罐罐的少,咱可毫无顾忌地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一直犹豫不定,举棋未决,打开天窗说亮话,咱是胡子出身,在江湖上就讲究占地盘。黑龙镇是咱地盘中的重镇,你们说我愿意放弃吗?丢了,咱在江湖上也没‘盘子’了。”

“你早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不就得了,瞅你酸皮拉臭的,没沁好嗑?崔镇长,你看呢?” 吉德连损带冤地说王福,又征询崔武的看法。

崔武一颗心凉成了冰块儿,黑龙镇落入魔掌是大势所趋了,无挽回的余地了。我这国民政府的镇长,看来当到头了。黑龙镇,将是满洲国的日本人天下了。下江镇守使李杜将军都没窝了,追的是遥哪噶达东躲西藏的。我何去何从,全靠命运的安排吧!狼要来了,就别做千古大梦了!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无冕之王!崔武抖着嘴唇,意味深长地对王福说:

“大当家的,王大队长,人将死其言也善,你要认认真真地打好这一仗。咋打,悄悄从东城门撤出黑龙镇,造成偷偷逃跑回坎子的假象,掩人耳目。然后绕道迂回到西城门外的桦树川一带,在官道上埋伏起来,打伏击。我这只是个门外汉瞎耪耪,你把曲大当家的,郝队长,保安团的人,红枪会的林头总,找来商量一下。要保守机密,善始善终,有条不紊。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有一句忠告,约束好你的弟兄,不要扰民,不要‘砸窑’,不要趁机劫财劫色。你只要坚持抗日,镇府还有一笔捐资,你拿去买些弹药,补充军火。另外,省得你手忙脚乱,丢三拉四的,我马上给你派出十辆大马车,今下黑把你该拉走的东两全部装好运走。我崔某眼前只能给你做这些了,今后的路,不管是阳关道也好,独木桥也好,都好自为之吧!”

王福觉得崔武的话,言简意赅,坦诚直率,有理有节,真大丈夫也。王福离座,双手抱拳,哈腰长揖:

“崔老弟肺腑之言,我肝脑涂地打好这一仗。赠送钱财,千秋功业,我‘虎头蔓’折服了。你的待人至诚,肝胆相照,兄弟自叹不如啊?你能顾全大局,不计前嫌,更是真君子也。我就依你锦囊妙计行事,背个黑锅就背个黑锅,早晚有个洗刷干净的时候。只要对得起自个儿良心,冤死能咋的。还想当千年王八万年龟呀!”

“大当家的,你都把我忽悠晕啦!你别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了,以为我四六不懂,才咋不用嘴添活人呢?这会儿嘴巴子像刚从蜜罐子里拔出似的,还有啥事儿,不用抠牙花子,一块堆穿稀吧!” 崔武摸下后脑勺子说。

“天地良心,我不是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人。我才说的有半句假话,把脑袋砍下来让你当尿罐儿使。不过,我是柳条芽当拄棍,不硬!一会儿,你崔镇长还要拉拉风匣,煽煽火,抬抬轿,我才好稳坐中军帐啊!” 王福拍着胸脯说。

“报!”房门外一声高喊。

“报!”房门外又一声高叫。

屋内空气顿时紧张,每个人的脸,都凝固了。

七巧猫对王福小声嘀咕:

“大当家的,‘插签’的送‘海叶子’来啦!”

“嗯,报!” 王福威严地坐回老虎皮椅子上。

小崽子单膝跪地,双手抱腕:“报!大当家的,从西南面山里下来的日军和吉林治安军四五百人,已到了东兴镇东的太平桥,受到大刀会的阻击,正在厮杀中。”

“报!田路村附近,松花江江面上,发现吉林治安军十余艘护江舰队,奔黑龙镇而来。船上有日军,具体人数不祥。另外还发现,邓猴子和山田也在船上。还有,还有那个在咱这儿逃跑的金鸡脖儿。这些‘海叶子’,是江上绺子船上‘插签’告诉小的。”

“哼,分兵两路,水陆并进,来包抄啊!崔镇长,大少爷,你看,说曹操它就来了?”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邓猴子、金鸡脖儿,这俩条狗,可是心腹之患呐!” 吉德对崔镇长说。

“山田也是来者不善呐!地头蛇再加上个外来鬼,这下黑龙镇非得搅得天昏地暗,鸡跳狗上墙喽!嗨,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亡国奴啊!咱不能学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又不能学李自成弃城望风而逃,学学越王勾践吧,卧薪藏胆,以求图之。” 崔武感慨地说。

“小崽子们,再‘踩盘子’!” 王福吩咐说。

“得令啊!” 小喽啰应声去了。

“七巧猫,把曲大当家的,郝队长,林头总请到这儿来,秤得定砣了,‘码横’。乌鸦嘴,准备‘捣边’,物品和‘老串’掌灯时分开‘滑’。另外,为防‘水没腰’,你派小崽子回坎子速告憨达憨,带人在镇西南角外桦树林子里隐蔽,准备‘撕口子’。去吧!”

七巧猫和乌鸦嘴,分头去部署了。

吉德猛然想起一件事儿,觉得有必要和王福透露一下。

“大当家的,你知道不,马虎力村有个外号叫大疤拉的卜卦算命先生。”

“啊,你说他呀,知道有这么个人。会治娘们不开怀的毛病,十拿九稳,很有名气。绺子上有不少弟兄和他混得滚熟,无非贪他点酒啊烟土啥的。那小子出手大方,娘们爷们都得意他。好像那小子那玩意儿特大,不少娘们找他解刺挠,搔痒痒,逗两钱儿。大少爷,咋啦,有啥说道?”

“嗯,他被人杀了。”

“杀了?杀了好呀!王八翻盖子,绿帽子他没少给那噶达爷们戴,揍出的小崽子几十个不止?啥他妈会治病啊,都他妈他给干出来的。那帮没后的爷们,怕绝后,借鸡下蛋,都******磨道驴蒙眼,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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