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2 / 2)
这个山坳里的地窝子,是顺山倒,走驮、猎户、赶山的进山歇脚打尖的栖身场所,搭建在一个幽静隐密的老林子山崖下。在凹陷进去的大窝子外,拿黄花松像老牛顶架卡成个人字形的门,人要进去得屈尊哈腰,里面宽绰得能容下十来个人睡觉。吉增和朱大嘞嘞下了马,把马拴在树干上,兜上马料包,点上一根松木明子,进了地窝子。地窝子里,皮儿片儿的狼藉一片,一帮吱吱叫的大黄耗子,东躲西藏的窜缨子了。吉增勉强下得去脚,回身对朱大嘞嘞说:“啥味呀?潮拉巴唧的捂巴味。瞅摸这样子,老长功夫没人来住过了?” 朱大嘞嘞转动眼珠子踅摸了一圈儿,一脚踢开个破烂不堪的瓷缸子,瓷缸子当啷啷滚到旮旯,“这个时节老林子最消停。树嗑杈泛青,花草争奇斗艳的疯长,喘气的受孕怀胎,蘑菌吸根不撑伞,万物繁衍生息呀,上山的人自然就少了。你等蕨菜抱拳黄花菜张嘴蘑菇撑伞,这噶达,一直到来春冰化雪融,你想找旮儿搁屁股的地儿,都比登天还难?”
吉增刚要贬哧朱大嘞嘞,犄角呼的蹿出一个长毛耋(die)歇扎扎煞煞的裸野人。隐秘处拈挂着几片干草叶,胸前暄暄的两个黑团团上卡着两个小黑扣子,嗲声嗲气地嚷嚷:“来爷们啦!来爷们喽!有嚼裹啦!” 然后,疯狂的托起两个黑团团炫耀,叉开双腿,向前腆腆的,散发出一赶赶儿的臭味,“拿嚼裹!拿嚼裹!我洗澡,我打扮,拿出来呀?款爷!” 吉增一阵乍惊乍寒,又一阵恶心。朱大嘞嘞丢魂的脱口,“女痴癖!回春堂的大牌,这些年猫这噶达了,梦蝶嘛!” 吉增如梦方醒,“是她吗?”
“嗯嘻嘻,拿嚼裹!嘻嘻……” 梦蝶伸出双手,嬉皮笑脸的说。
吉增怜惜的晃晃头,从褡裢里抖抖的掏出一包蜡纸包的牛肉递给梦蝶。梦蝶受宠若惊地瞪圆黑眸,刷地把纸包扯抱在怀里,嘻嘻地哽哽噎噎的噎哧,擎着剔透晶莹的泪珠儿,回身从犄角拽出一个花包袱,飞速地跑出地窝子。
“白瞎了,多俊个人儿。秦妈妈下手够黑的,心比蜈蚣都毒,可能舔日本人的屁股了?拥护梦蝶不愿接板田的客,还闹着要从良嫁人,就招呼一帮赶脚的,供吃供喝,把梦蝶忙活了三天三宿,人就疯了,满大街乱跑,谁给吃的,就和谁上炕。你咋的,怜香惜玉了?行了,祖坟哭不过来呢还哭那坟圹子啊?你怏怏个啥呀她已经……咱俩快嚼巴两口,我还得赶黑路瞎道呢。过了月撑杆的时辰,魁三儿就跑船不等客了?” 吉增哎哎地用松木明子点上岩石墙上灯坑里的几个松油灯,坐在梦蝶的草窝窝上,拿出牛肉、饽饽,还有两小坛老山炮酒,自个儿自顾自的,拿牙咬拽开酒坛的木头塞,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抹下嘴巴,“娘个腿的,啥好人也别想得好这世道?啥事儿都得学着点儿,无毒不丈夫,俺算想开了,啥这儿个这个的,都他娘的瞎扯?活一天,就逍遥一天,乐呵呵的。嗨,梦蝶虽然是个卖笑的,也还知道顾个人格,真儿真的女丈夫,可咋样呢?嗨嗨,你造巴完了,快去,弄钱才是真格的。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啊!” 俩人说着话,朱大嘞嘞也没敢喝酒,攮巴完两个大饽饽,天就黑透了。朱大嘞嘞捞过沉甸甸的钱袋子,又重新扎扎口,搭上肩,刚要迈步,一个美女飘然而至,吓了朱大嘞嘞和吉增一大跳,以为狐狸仙姑扮作人形,缠缚人呢。
“嘻嘻,吓着了?两位掌柜不认待俺了,梦蝶呀!”
梦蝶寒燠(yu)失时,前后判若两人。梦蝶是经过一番精心梳洗打扮了,又恢复了往昔风采夺目的风姿,昭人天下的靓丽可人。粉饰的脸盘,掩饰不住岁月的摧残和蹉跎的磨难,强颜下的笑容透着沧桑的心酸和怨恨,全身笼罩着怅怅的悲泣,上下求索于迎刃刀尖的苦挣苦撑的命运。
“你、你没疯啊?” 朱大嘞嘞和吉增异口同声地问。
“疯?哈哈,疯啥疯?我仇还没报,耻还没雪,冤还没申,不装疯行吗?” 梦蝶抓起酒坛,酎了两口说。
朱大嘞嘞嘿嘿的瞅着吉增,“梦蝶你可吓我俩一大跳你瞅你,啊,你俩老相好的,好好叙叙旧吧,我得赶路了。老二你小子艳福不浅呐,野鸭变凤凰,就酒好好享受吧!” 梦蝶冁(chan)然一笑,敖言敖言地说:“呀呀,你虎熥的,破镜重圆,旧梦重温,久别赛新婚,咋的。好了吧,别涟涟了,快走吧,还等我奶你呀?”朱大嘞嘞眼气地说:“老二,你小子照量着办?熊掌和咸鱼能兼得吗?叫你糗钱咱们个人家的事儿,你都推三躲四的不愿出头,见了漂亮娘们那你更是重色轻友了是不你?好!我丑话说在头里,你不是坚决不去嘛,我自个儿去,出啥娄子你得冏拧1鸪炊勾蠹页裕炸锅我一个人儿的。你小公母俩好好玩儿,**,风助火势,火借风头,玩儿吧!玩儿个大头小尾儿,我回来给你刷锅,起锅嘎渣儿?”吉增不耐烦地说:“你别粘牙倒齿的了你,你要不愿去就拉倒,别起腰蛾子,啥儾箕兊模出啥娄子咱哥俩分摊,成了吧?净整这没用的事儿,啥大不了的事儿呀?” 梦蝶急火弄戗的推朱大嘞嘞快走,“朱掌柜,快去快回,回来我跟你摆大炕,叫你玩儿个舒筋活骨下不了炕?啊,来我给你卡个印儿,别走丢喽不好找,哞啊!行了,我的大爷,不差这一会儿,啊?” 朱大嘞嘞对拿人的梦蝶,晕头晕脑地摸着腮帮子火辣辣的红印儿,嘻嘻地磨叨,“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梦蝶会来事儿……嘿,自个儿配药自己个儿吃啊这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哥,可想死为妹的啦!”梦蝶笑融融乐陶陶地情真真意浓浓,急不可奈地扑到吉增怀里,忭(bian)模忭样的褢住吉增嘴唇就咂巴出响儿。一股久违的馥郁沁入吉增的肺腑,贼拉拉的舒坦,冲洗得刚见面的郁闷荡然无存,你死我活的长吻过后,又一场你死我活的恋家酣战在喘息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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