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逃避—内心的恐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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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世界上,你能做到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会在懊悔中度过余生。但孟有田很快便失望了,他所提出的新战术被否决了,被胡嘉英否决了。

不仅如此,孟有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迅速回了土门村,更准确的说,他是借着反扫荡的忙乱逃回来的。

天气是醉人的温暖,几树梨花还点缀着嫩白的残瓣,粉色的花片有些沾挂在绿草上,入目的是一幅媚丽的残春光景。

但孟有田的心情却是沉重的,他还在回想着胡嘉英义正辞严的话语。嗯,有些词藻很熟悉,很有点那个动乱年代的意味,差点就把“敌进我进”的新战术批判为反对毛zd军事理论了,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胡嘉英不时说出来的“肃x托”这个词汇。

所谓“肃x托”,即肃清托派。托派,原本是苏联**中以托洛茨基为首的派别。三十年代在苏联曾开展了大规模的反托斗争,许多人被当作托派而遭到杀害。一九三八年,王m和康s从苏联一回国,便照搬苏联的模式,大肆鼓吹“肃x托”,并抛出《铲除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托洛茨基匪帮》的长文,从而把肃x托和反对汉奸相提并论。肃x托运动滥杀无辜,恶劣影响涉及全党,很多gcd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惨遭杀害。

其实,当时的广大干部甚至许多领导“肃x托”的人。并不真正懂得托洛茨基派一词的含义。他们直接或间接地从康s的小册子里受到影响,把“托派”当成汉奸来理解。因为“托派”从性质上讲同汉奸是一样的。既然是汉奸,那就是中国人民的公敌。当时的情况下。怎么能让人民公敌留在世界上呢?

孟有田并不知道这股行将刮起的“肃x托”之风是受到了山东微山湖西区的影响,而湖西区的“肃x托”从一九三九年下半年开始,逐渐扩大化,从严刑逼供出第一批“托派”分子名单,到现在已经关押了几百人,杀害了三百多人。

宁肯战死在沙场。也绝不想冤死于狱中,死于个人报复的宵小之手。孟有田以其敏锐的感觉迅速抽身,但并不表示他将意志消沉,他还要继续实施自己想好的计划。

只是。他感到了失望和迷惑。抓“ab 团”,“肃x反”扩大化……有多少人被惨遭杀害,人们并不是没有品尝过因过火的政治x斗争而造成的巨大痛苦,为什么始终还是有人重蹈覆辙呢?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总有些迹象可循,总有一定的积累。一叶知秋,从一些微小的迹象看穿事物的本质,特别是对于熟知历史发生的孟有田来说,他对此更为戒惧和敏感。

就象后世网络上有种理论认为,正是不断的严苛的运动。才保持了gcd的纯洁性和战斗力,使其变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坚强团体,为此而付出代价是值得的。而国民党就是因为不搞x运动,所以组织日益涣散,战斗力日益消散。

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是那冤死的一员,你还会赞同吗,你的亲人会认为你的死是在做贡献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会赞同这种观点吗?当然。只要涉及不到自己,大可唱高调,这就是人性。

自己是明智的,还是胆小怯懦的?孟有田有些搞不清楚了,但正因为知道得多,而变得谨小慎微,却是无疑的。

幸亏自己不在党,幸亏自己杀敌立功,汉奸的罪名扣不到自己头上,最多就是生活作风问题。而象胡嘉英这样的也并不是一个人,或是思想偏激,或是个人恩怨,或是阶级报复,或是私欲膨胀,或是本性所决定,整人的人出于各种原因,并不在少数。

自己的残疾,亲人的牵挂,种种因素的羁绊,孟有田感到自己要挣脱出来将会很困难。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还没到,是的,就是这样。并不是自己不上进,不努力,孟有田自我安慰着,脸上却露出了自嘲的神情。

“姐夫,你急急忙忙地往回跑,是不是想家了?”小嫚有些纳闷地问道:“或者,你讨厌那个姓胡的,不愿意看他在那瞎白话?”

孟有田将手里的鞭子慢慢缠绕,停顿了半晌,才有些含糊地敷衍道:“嗯,都有那么一点吧,鬼子马上就要扫荡了,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咱们村。”

小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要俺看,你还是讨厌那个姓胡的多一些。他没回来的时候,你也不着急回家,和小全哥,还有秦姐姐处得多好,一谈起来就是半天。”

孟有田自失地笑了笑,说道:“嫚儿长大了,能看出些门道儿了。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姓胡的,太死性,还总以为自己是对的。”

“俺也不喜欢他。”小嫚表示赞同,或许她只是胡乱附和孟有田,停顿了一下,她才找到了理由,“说的那是啥话,难懂不说吧,也没啥新鲜的东西。”

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也别小瞧了他,这种理论挂在嘴边,能高谈阔论的人很得时令。以后,嗯,估计也是他们得势。能干的不如会说的,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小嫚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夫,你咋不和他说呢,一定能说得他哑口无言。”

“哑口无言,嗯,这个词儿用得好。”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与人辩论可不是好事,特别是姓胡的家伙,心胸狭隘,吃了瘪还不找机会报复。小全和秦怜芳就不同了,说得对,说得不对,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暗地里打小报告。”

“姓胡的真是个坏蛋。”小嫚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说道:“姐夫。他要敢对付你,我就一枪崩了他。”

呵呵。孟有田轻笑了两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嫚儿,别那么怒气冲天,这就是现实,姓胡的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你要做的便是细心地观察。认真地揣摸,不要把心里想的轻易说出来,更不要都表现在脸上。”

哦,小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单纯,或许一下子弄不明白孟有田话中的深意,但对孟有田的钦佩崇拜,还是让她能够牢牢记住孟有田的话。

“不要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要多看,多想。”孟有田语重心长地说道:“鬼子、伪军好对付,暗藏的敌人才最可怕……紧张的反扫荡运动掀起来了,各级党政组织人民团体一齐动员,实行清舍空野,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件东西;把水井填死,不给敌人水喝;增设岗哨,加紧巡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紧张的工作依然很繁重琐碎。

虽然由于胡嘉英的强烈反对,在此次扫荡中不能进行“敌进我进”的牵制,但还是增加了一些新的手段,这是孟有田和小全等人提前商量研究过的。

忙碌了一天的秦怜芳回到了住处,疲惫地斜倚在炕上。白俊婷去良岗庄检查坚壁清野工作,今晚不能回来。屋子里显得很空,这也使得秦怜芳能够静下心来进行思考。

尽管她刻意与孟有田保持距离,但对孟有田的感情并没有改变。孟有田在此短暂的居住,也让她感到喜悦,静夜之中的几人畅谈更让她觉得充实。孟有田很坚决、很迅速地离开,不得不让她深深地思索。

难道只是因为胡嘉英的反对,秦怜芳轻轻摇头。孟大哥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昨天可以看出他迸发的热情,殚精竭虑的谋划,今天竟然会不加争论地离开,这其中,显然还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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