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6.2.6.3.6.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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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玖觉得自己的退场应该是狼狈的,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很强烈的感觉。在鸟背上吹了会风,他拎着钱箱进了空间。

他在杜图庄园的例钱是一个月两枚银币,在领地算是高收入了。而杜图玄双给他的这一箱钱怕是有两千多枚银币。一笔巨款,如果是分手费的话的确很有诚意。

许玖将钱箱倾倒一空,叮叮当当的钱币如银雨洒落进亭中的大瓮,铺了小半个底。许玖捡起几个看了看,发现它们无甚特别。

银币就是银币,冷冰冰的千篇一律。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笑话,关于“我多希望有人能把一沓钱甩我脸上,问给你多少钱你能离开我儿子!”,被钱砸死的感觉一定很爽。

此时此刻许玖就体会到了。

这滋味酸爽的他眼泪都流下来了。

不过是一年多时间,就有这么大一笔分手费,真是不枉此生啊。

“不枉相识一场。”许玖喃喃自语,他觉得有些冷。他一直在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妄图跟在个世界产生紧密地、不可分割的联系。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前世已经成熟过的灵魂,他已经无法再像婴儿一样白纸似的重新开始,他是一首别人弾到一半的曲子,突然换到一个不通乐理的人上场,周遭的眼光让他孤独仓皇胆战心惊,不敢以本来的面目现世,生怕纰漏太大不可挽回。

而杜图玄双是听到“许玖”的人。

他让自己热爱上了这个世界,并期望天长地久。

然而这关系还是断裂了。许玖捂着脸,前所未有的心丧若死。

他爱着杜图玄双,可他捧着自己的心,对方竟然看不见。

或许看见了,不然哪来那么多银币呢?

“呵呵。”许玖拨弄着瓮里的银币,站起来沿着杏花林到处走。

这些杏花也不知道会开到什么时候,只是这漫天粉白,犹如一场浩大的葬礼,像是要把人埋进去。隔着溪流,雕栏画栋的另一头是挨在一起的几块药田。

而如今第八块药田的作物已经成熟了。

许玖随意地填着药典,自从他在巫医族搬空了对方的炼药房,不仅药典大大充实——巫医族的药房里集中了整个大陆的药材,而且使填写新物种的难度大大降低。

很多要素系统都自动生成了,根本不需要像一开始似的急的团团转半个月都难开启下一块药田。

这或许也是药典空间的一个奖励。

拥有的主人越勤奋,发现的新物种越多,药田开启的难度越低,甚至只要等着作物成熟直接写个名字就生成了。

而药典也更像一本药典了,不仅内容翔实,充实后的药典更是变成了一片琼楼台阁繁花万里,整个空间早已翻天覆地大变样。

耳边滴滴声不停,许玖摊开药典,眼见着第九快药田出现。

滴滴声太吵,他烦躁地挥挥手,决定出去。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许玖突然出现在鸟背上,将正在窝里睡觉的离车兽吓了一跳,“咕咕!”一串就要回头啄。

“嘘,是我。”许玖轻轻地从离车兽身上下来,艰难地爬出鸟窝。

往外翻的时候离车兽见他费力,还用翅膀顶了顶。许玖被顺利顶出鸟窝,跪伏到石板地上。

今天一天他都是冷静的,可能是醒来后吃了太多药的缘故,身上非常乏力,导致脑子与身体不同步。就像他明明不觉得悲伤,眼泪却大滴大滴滴落一样。

“咳。”他吸了吸鼻涕,低头坐在地上,在大鸟好奇地注视下打算露天而眠。

“咕咕。”大鸟眼珠随他转了半天,见这个人类居然躺倒地上打算睡觉了,非常难以理解地咕咕叫。

许玖困倦至极,况且这温度凉爽舒适,睡觉正好。他几乎在躺倒的瞬间就睡意昏沉,对大鸟的招呼声充耳不闻。

离车兽的话没得到回应,它侧耳听了会,缩了缩头,咕咕地将脑袋重新埋到翅膀下。

许玖是大字型躺的,肩膀上的伤口压在地上,一瞬间激痛后是地板的冰凉,接着又开始滚热。他想起初结契的时候,杜图玄双在他肩膀上咬了个牙印,笑的十分羞涩。

然而契约已经不存在了。

许玖却只是困,想长长久久地睡上一觉。

“咕咕。”半夜的时候,离车兽听见旁边的抽泣声,纳闷地抬起头。

鸟巢外面,那人仍旧睡在那里,只不过大字仰躺改成虾米侧躺,伤口的一侧晾在月光下,地上是深深浅浅的阴影。外面的人类睡着了,可是他在哭。

离车兽左看看又看看,偏了偏脑袋,觉得这人定是冷了。

想来石板又硬又凉,非常不讨鸟喜欢,哪有软绵绵的窝舒服呢。

离车兽爪子一抬跨出窝,叼着许玖的腰,将人带进窝里。叼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很强的血腥气,地上的阴影一半是好闻的血,一半是眼睛里的水。

然而这人却是还在睡。

大鸟“咕咕”地将这人埋在翅膀下,脑袋重新钻进另一扇翅膀,月光亮堂堂的,周围又寂静了。

第二天许玖在腥气扑鼻的大窝中醒来。离车兽罕见地没出去觅食,而是趴在窝内等他睡醒,可大鸟终究闲不住,身体一直在簌簌摆动。

许玖睁着眼睛看天,一动不动。

离车兽奇怪,“咕咕”,用翅膀推了推他。

“嘶——”一动之下撕心裂肺的疼,让躺着的人回过神来。

“咳咳。”许玖试着动了动,“鸟爷。”

“咕咕。”大鸟又推了推他,自己率先蹦出窝。

许玖躺在窝里活动关节,身体一直在细细发颤,疼痛在清晨的薄雾中分外清晰。

太阳快出来了,许玖还没爬出窝。

离车兽划拉着地板,焦急地咕咕叫,太阳出来了它要去打猎了!

“慢一点,慢一点……”许玖安抚着焦躁的鸟,顺着鸟头顺利爬出巢。他又想起昨天的驱逐令,城堡所在的地界虽然现在荒凉了,但仍在聚居区范围内。法令规定被驱逐的人有十天安置时间,十天之后会正式被赶到真正的荒原。

他在床上昏睡了两天,昨天一天,今天是第四天了。

“去吧,鸟爷。”许玖目视着大鸟展翅离开,逐渐变成一个黑点。

许玖顺着台阶往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城堡。真正的荒原上野兽丛生,人口稀少到几乎没有,而且基本上都是野人。荒原对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人来说是个避之不及的地方,被驱逐到那里的人听说很快会被野兽吃掉。

这还是阿妈当初讲给他的。

还有六天时间,可以让他回家告个别。

许玖出了大门坐在台阶上,闭了闭眼睛。事事大梦一场,一人成灰。

阳光越发浓烈,开始显示出灼人的温度。他打算后天回家,之所以不今天回,是因为他实在应付不了他人的一切情绪。不管那是悲伤还是讥讽抑或其他,他都无法承载,找不到正确的姿势应对。

伤口被太阳烤炙地生疼,他又进了空间。空间里是一派人间仙境,比外面不知好上了多少。然而这一个人的琼台楼宇太空旷寂寞,不过此时正好。许玖和着灵水吃了两丸药,躺在矮榻上睡觉。

杏花枝探进亭中,上面系着红绸带,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花瓣静静飘落。以后在空间生活也好,里面有住的有吃的,住闷了还可以出去打打牙祭。

幸好还有个空间。

他不再猜测杜图玄双的意思,把他赶入荒原是想让他死还是生,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外面的时间又近傍晚,许玖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空间里拔出的萝卜,萝卜在灵水里洗过了,水灵灵的萝卜整整齐齐码在鸟窝,许玖则坐到天台上等大鸟回来。

远方有个人骑着沙塔兽往这里跑。

许玖注视着那个黑点,试图分辨出那是什么人。

那人驾驭沙塔兽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到近前。许玖的目力很好,认出来人后起身下楼。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人正好同时到达,沙塔兽被他勒的长鸣一声,兽背上的人跳下来:“九。”

来人是八,许玖静静站着没回应。他还记得八的手下作证让杜图玄双抓住把柄,而那时八并没有站出来。

“九,我来带你走。”

“你没被抓?”

“很多人都被抓了。”八面色不好,连日奔波让他显得邋遢憔悴,“幸好我的团伙小,庄园的人搜捕的时候好多都一窝蜂跑了,剩下的人不多。”

许玖“嗯”了一声。

“你被驱逐了,这里不能再呆,我找到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来带你过去。”

“荒原上吗?”

“是。”

许玖想了想:“谢谢。”

他的状态让八觉得很不对,上前一步抓住人:“你的伤势怎么样?”

许玖身旁一直没有镜子,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看着像半个木乃伊,脸侧、脖子、后背被重重绷带包裹,本来清秀的面容被烙印损毁,人显得比八更落魄。

“这是毁容了?”八凑近研究他脸上的伤势。

“……”

“行刑的时候不能乱动,不然就像你这样,连脖子都烫住了。”八的大手挪到他脖子上,边看伤边叹气,“你这脖子本来就细不伶仃,再烫一下,能捡条命挺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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