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九、系马高楼垂柳边(八)(1 / 2)
晋、陕、甘三省参战各部都是孙元起的嫡系,执行命令如臂使指,早在数日前孙元起下达战备令后,他们便紧急动员做好一切战前准备,可谓枕戈待旦。接到行动命令,前锋部队立即挥兵北上,直指各省与外蒙交界的驻兵重镇。
对于新疆的杨增新部,孙元起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然杨增新也加入了新中国党,对自己毕恭毕敬,事事请示汇报,但这些都是表象,两人关系其实非常一般。因为他之所以积极投靠,不是孙元起有多大的人格魅力,而是新疆周边局势决定的。
新疆省南面是高与天齐的青藏高原,那里的藏人大多对供奉喇嘛、积善成佛更感兴趣,对于汉人称不上好感,但也不算坏。但各地的活佛喇嘛明显不希望有汉人蹲在自己头上,甚至部分贵族还对几个世纪以前强盛的吐蕃国心怀憧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现辉煌。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也就只能想想了,去年年初孙元起派麾下精兵两路入藏,显然是打算将这块高寒之地收入囊中。
东边是黄金路段的甘肃。自汉唐以来,狭长的陇西走廊一直是新疆与中原之间的交通通道,无论是丝绸之路,还是汉唐经营西域,甚至左文襄公平定西北回乱,都从这里路过。如今支撑新疆大局的还是左文襄公平叛时留在天山南北的湘军老底子,在他们心中,陇西走廊就是回家之路。而现在,这条咽喉要道被程子寅的甘肃陆军第一师牢牢把守,没有孙元起首肯,只怕新疆的一兵一卒就难以安然通过。
北面是荒漠戈壁的外蒙。虽然黄金家族的血脉已经稀薄,藏传佛教又磨去了他们仅存的血性,但恢复蒙古帝国的痴梦就如同遗传性癫痫,隔三差五总要闹腾上一阵子。而且他们放羊牧马、饮奶食肉、逐水草而居的习俗,也明显把自己与汉人区分开来。如今他们在沙俄支持下又开始周期性的抽风,究竟是害到别人还是嚼断自己的舌头。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而西面,则是贪得无厌的沙俄。这帮白皮多毛的罗刹鬼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从康熙爷跟他们签订《尼布楚条约》以来,中国被它割走多少土地,杀害多少百姓!尽管他们已经占据中国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依然不满足,还想继续鲸吞虎噬。现在又捧出哲布尊丹巴这尊傀儡,怂恿外蒙闹独立。谁不知道他们背后的狼子野心?
周边不是藏人、蒙人就是毛子,辖下还有各色回子,入疆为官已有五六个年头的杨增新深知眼下新疆虽然看上去还算平稳,屁股下面却是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没准哪天就把自己烧成灰烬。要想救命,就必须得有强有力的中原政府作为自己的后盾。而且读圣贤书出身的杨增新笃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觉得新疆万一真有什么闪失,关键时候还是近在咫尺的陕甘汉人最靠得住。故而杨增新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倒向孙元起。——至于为什么不是袁世凯?县官不如现管啊!
当然,杨增新对于孙元起也只是“倒向”而已,说白了就是“明知不是伴,事急切相随”。所以别指望能有多大的忠心。好在杨增新这个人虽然专权独断、不甚开明,但在国家主权上却很有原则,对沙俄、外蒙从不假以颜色,对省内分裂势力也坚决打击。此外,他也很有手腕,对各族实行羁縻与牵制政策,先分而治之,后统而治之。把新疆经营得很是稳固。
正是有鉴于此,孙元起才没有派兵入疆一同西北,反而命甘督张世膺、陕督赵景行对杨增新大开方便之门,以便于杨增新维持自身的实力,确保新疆的稳定局面。
此次外蒙匪军丹柏江村率队千余人迫近布尔干河,杨增新遵照指示派阿尔泰办事长官帕勒塔率部隔河监视,同时在距离布尔干河不到五百公里的古城修筑简易机场。并允许西北空军第二大队派人驻扎机场负责维修加油、通信联络等事务。这些已经算是杨增新能够给予支持的极限。至于派兵参战,连孙元起都觉得要求有些过分了。
尽管如此,驻扎在新疆与外蒙接壤地区的外蒙匪军丹柏江村部却是最先遭到攻击的。
2月1日早上八点钟左右,初升的太阳刚刚驱尽稀薄的雾气。西北空军第二大队两架最新型的轰炸机满载航空炸弹从安西州转场至古城。在稍事检修之后,肥硕的飞机再次冲天而起,飞向数百公里外的外蒙匪军营地。
此时布尔干河畔的外蒙匪军营地才刚刚醒来。这些军人在一两个月前还是在草原上打滚撒欢的蒙古汉子,对于他们来说,最热爱的活动是骑马飞奔、射击打猎,又或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然后乘着酒醉光着膀子比赛摔跤。这些天他们既要留心提防河对面的敌人,还要亲自动手构筑防御工事,这些都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更要命的是不能随心所欲地骑马射猎,也不能纵情喝酒,甚至吃饭时连肉也没几块,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折磨。而且从目前来看,隔河僵持还要持续下去,折磨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只好通过睡点懒觉来磨洋工。
管带的呵斥声、马匹的嘶鸣声、枪械的移动声、壶碗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整个营地都是乱糟糟的。有些人还在床上酣睡,有些人睡意朦胧地起身,出了蒙古包随便找个地方开始出恭,也有人打着哈欠寻找填饱肚子的食物,红通通的马粪火上奶茶已经散发出醇厚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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