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最终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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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表妹

太子韩皓七岁时,第一次见到他的表妹,五岁的怡宁县主顾千秋。

“寅儿是哥哥呢,打算怎么招待千秋?”

头一天晚上,他美丽温柔的母后这样问道。

韩皓正全神贯注于消灭炕桌上的一盘杏仁酥,这是他今天受到太傅赞许而得到的奖励,因而不大情愿分心旁顾。

不过,母亲的问题并不算男,他随口答道:“我会带她去御花园游玩,如果她喜欢花就摘给她,喜欢蝴蝶就捉给她,时时处处都让着她,她喜欢吃的喜欢玩的,我绝对不和她抢,我喜欢吃的喜欢玩的也要分给她。”

以上全部是韩皓在父母长年教导下学会的为兄之道。

母后听过此话,满意地微笑点头,还伸出手来揉了揉他头顶,夸奖道:“好孩子。”

韩皓十分得意,更专心地埋头于杏仁酥中。

他有七年做人兄长的经验,早已驾轻就熟,别说那些王公大臣家里,每次见了他都笑眯眯的小女娃,就是自己动不动就掉金疙瘩的宝贝妹妹,还不是让他哄得妥妥当当。

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韩皓并不知道,顾千秋是一个与他从前认识的女娃娃们全然不同的存在。

因为半路出了一些事故,顾枫一家比计划中晚了一个时辰进京,到达皇宫时已是未三刻时。

错过了午膳时间,宝珠公主韩皎也去了歇晌。

韩皓是个男孩子,精力充足,歇午晌这事,向来极少认真执行,今日因心心念念等着客人,更是无心睡眠,一直赖在凤仪宫里陪母后等着。

皇天总是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如愿做成了家中第一个见到表妹的人。

顾千秋貌似其父,因而看起来,便与韩皎有七八分相似。

这令韩皓更觉得,只要如平常哄自家妹妹一般,便能轻易与之相处。

因为如此错觉,当韩皓奉母命带粉妆玉琢的小表妹去御花园游玩时,发生了一系列令他目瞪口呆之事。

2猴子

正值秋高气爽之时,花园里菊花正盛开。

韩皓回想着,每当赏花之时,自家妹妹都会要求自己做的事情,打算照葫芦画瓢,在小表妹未开口前便提出,好哄小姑娘开心。

“千秋表妹,你喜欢哪朵花,表哥摘给你。”

七岁大的男孩子,一般来说,不是忙着调皮捣蛋嫌死狗,便是忙着装模作样扮成熟。

韩皓恰恰属于后者。

是以,当他这般问时,还不忘学他父皇那般伸出右臂,向前一挥,做出俾睨天下的豪迈之态。

四下静悄悄地,小表妹竟然不回答。

看来是个比自家妹妹还胆怯怕生的小家伙呢。

韩皓记起开春时,表叔表婶一家从瓦剌远道而来,见了面,表哥只是想抱一抱自家妹妹,便把小姑娘吓哭了。

女孩子啊……真是麻烦!

他刻意调整自己面部的表情,希望看起来能够更温和亲切些,然后才转身低头……

竟然没像他预计的那般看到小表妹!

韩皓转了一圈,到处都没有顾千秋的身影……

他把表妹弄丢了,这可怎么办?

到底是个孩子,着急起来便有些乱了章法,韩皓大步沿着碎石径往前走,口中反复喊着:“千秋表妹!顾千秋!”

那么小的一个小娃娃,应当走不远吧。

他加快步伐,希望能赶紧追上去。

“太子表哥,你叫我啊。”奶声奶气的话语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韩皓讶然抬头,看到顾千秋抱着树干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小肉手里攥着一把红花,一壁向他扬手,一壁道:“我喜欢红红的,我已经摘到了。”

言毕,小身子一拧,抱着树干从树上滑下来。

顾千秋落地极稳,脚下不停,便朝韩皓跑过来。

“太子表哥,这是什么花?”

韩皓已受到惊吓,有些怔楞,只简单答了两个字:“芙蓉。”

顾千秋丝毫不觉,开心道:“表哥喜欢芙蓉花吗?”

“喜欢。”

还是两个字。

“那这个送给你,”顾千秋甚至慷慨大方,把自己手上的那把花直愣愣地全塞在韩皓怀里,“我再去摘一些给娘和姑姑。”

于是,韩皓眼睁睁地看着外表瓷娃娃一般的小表妹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去。

且动作迅捷,显然极是熟练。

不知怎地,他吓到不大转动的脑中闪过两个字——猴子。

3分担

两人回去凤仪宫时,韩皎还未醒。

顾婵安排两个小家伙去次间榻上吃点心。

桂花糕细软滋润,色泽洁白,入口满满的全是清香。

韩皓与顾千秋一人一块分着吃。

可是,盘子里盛得竟然是九块……

韩皓舔舔嘴唇,恋恋不舍地看着剩下的最后那一块桂花糕。

这是他最爱吃的点心呢。

不过,父皇的教导他一直谨记,他是男孩子,是哥哥,凡事都要让着妹妹,有好吃的妹妹先吃,有好玩的妹妹先玩,若是遇到危险则调过来,妹妹退后,哥哥顶上。

猴子表妹虽然会爬树,也还是女孩子,是妹妹。

韩皓迅速停止纠结,豪迈地把盘子一推:“最后一块,给你吃。”

话音才落,只听“啪”一声脆响,顾千秋的小肉爪竟然糊上了他的脸。

韩晧彻底懵了。

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打他巴掌?

平时他这般礼让自家妹妹时,都会收到一脸口水,以及父皇赞许的眼神,还有母后温柔的拥抱。

会爬树的瓷猴子表妹好难相处!

韩皓有点想哭。

“你那样会把我宠坏的。”顾千秋奶声奶气,却说着大人腔调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唔,这叫分担。我娘都是这样跟我爹说的,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有事情说出来大家商量,独食难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她将桂花糕掰开两半,递一半在韩皓手里,“呐,就算只剩一个,我们也可以分着吃。太子表哥以后可要懂事些,再不能那样做了。不然将来就不是我打你,而是外人追着你打,那会要命的。”

韩皓听着小表妹教训他的话语,只觉得今日口中这半拉桂花糕,是他毕生吃过的,最难忘的滋味。

4患难

九年后,鞑靼入侵,皇帝派太子亲征,驻守幽州的武成候顾枫为副将。

在驻军营地里,韩皓第二次见到顾千秋。

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是,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高门贵女全然不同,顾千秋没穿华美的裙装,亦没画精致的妆容,只穿着素色的男式长袍,长发在头顶高高一束便了事。

她并不出战,只在军中帮忙照顾伤兵。

韩皓并没有刻意关注她,可不知怎地,她的身影老是跑到他眼里来。

其实,顾千秋并没有到过韩皓的营帐,出兵整整两个月,他们甚至没有正式照过面,交谈过一句。

身为未来的皇位继承人,韩晧亲征更多是一种象征。

他只有十六岁,非常年轻,虽然人尽皆知的聪敏且稳重,却不能掩盖缺乏经验的事实。

崇明帝一朝,位高权重的大臣多是当年与皇帝并肩征战过的。皇帝在时,自是信服。但若将来太子登基,只怕有人自持功高,不服新帝,即便面上不显,行事时却难避免,最终影响的还是韩晧的权威。

是以,今次派韩晧出战,最主要的目的是拿军功,立威名。

他初上战场,不论是理论还是实战经验,都远远不如顾枫,所以,真正定计划、拿主意、领兵作战的还是顾枫。

这等为他人做嫁衣之事,换做旁人未必心中毫无芥蒂。

但,顾枫不会。

韩晧是他嫡嫡亲的大外甥,将来韩晧登基,他就是国舅,不论是从亲情还是利益的角度,帮韩晧铺路、扫除障碍,对他只有好没有坏。

如果说当年的靖王是战场上的一头雄狮,以迫人气势横扫千军,令人忌惮胆怯。

那么,如今的武成候顾枫便是猎豹,机敏狡诈,迅捷多变,从来没有敌人能揣摩出他行事作战的偏好方式,难以捉摸得令人头疼欲裂、华发早生。

但新任的鞑靼汗王亦非善与之辈,节节败退之际生出毒计,两军对战时,将重头部队调走,暗中偷袭大殷军营,打算生擒太子做人质。

待顾枫发现不对时,赶回救援已来不及。

营地满目疮痍,横尸片野,连草地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

“殿下,你听,是咱们的号角声。”顾千秋停下手中动作,惊喜道,“爹爹回来了,我们可以下山去了。”

“我听到了。”韩晧应道,“只是我们两个现在这样,怎么下山?”

那晚,事出突然,鞑靼军队又人数众多,营中留守的士兵连敌人三分之一都没有,自是惨败。

危急时刻,顾千秋带韩晧躲进山里,藏身在她从前采药时发现的一处隐蔽在山崖壁上山洞里。

当时他们假作跳崖,唬得鞑靼追击而来的将领以为他们必死无疑,决定退兵,临撤走前,为求万无一失,还命人从崖上撒下毒粉。

顾千秋被韩晧护在身下,并未中毒,韩晧却被毒粉伤了双眼,不能视物。

幸好顾千秋跟着萧鹤年学过医术,及时捉着他在山涧里清洗过眼睛里的毒粉,应不至于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但毕竟没有随身携带药物,也不可能给韩晧解毒。

“攀藤蔓上去又难不倒我,这里我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了。”

兴奋过后,顾千秋记起正事,继续动手解开韩晧脸上的淡青布条——那是她从自己内裙上撕下来,给他护住眼睛的。

“殿下,你看得到吗?”

她伸出五指,在韩晧眼前晃动。

“比昨日好些,不是漆黑一片,能感到亮光。”韩晧轻声道。

顾千秋有些低落,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抬头望望天,再望望山壁,下定决心道:“我去通知爹爹派人来,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韩晧想也不想便反对,“你腿上有伤,不能用力,怎么攀山壁,又怎么走路下山?别想反对我,是你自己说只要不用力,不再牵动筋脉,回头妥善治疗便无事,否则会留下残疾。”

顾千秋哑口无言。

那晚突逢大变,她受了伤,韩晧中了毒,她既怕自己变成瘸子,又担心大殷将来出一个盲眼天子。

再勇敢,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姑娘家,双重压力下,终于没克制住,半夜里哭了一场。

韩晧听见她哭,又是哄劝又是套话,才问出她对两人伤势的真正看法。

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首次离家便遭遇此等灾祸,不可能毫不慌张惧怕。

然而,比起自己的眼睛,他更担心的还是顾千秋的腿。

如果他盲了,最多将来不做皇帝。

可顾千秋若瘸了,怕是难寻如意郎君,还有……

韩晧记起年幼时她爬树时的敏捷,还有这几个月来在军营中,她俏丽的身影穿梭在伤兵中间,仿佛不知疲倦似的照顾他们……

他希望顾千秋能永远保持那般活泼灵动的样子,而不是拖着一只不良于行的跛脚,举步维艰……

“可是你也不能去,你看不到,走不几步就要真的摔下山崖,粉身碎骨了。”顾千秋急道,“我也不能去,你也不能去,爹爹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救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别说身上的伤不宜久拖,就是附近能用来充饥的野果,这几日下来也被他们两个差不多吃清光。

“别怕,我有办法。”

韩晧双目不能视物,连带表情都比平时淡漠许多,看起来格外成熟稳重。

顾千秋自小将功成名就的父亲视作偶像,像韩晧这般年纪的少年,她向来不大放在眼里。

此时看他遇事不慌,冷静沉着模样,倒觉得这只大自己两岁表哥当真不同凡响,因而安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你不能走,我不能看,我们分开来单独行动皆有问题。那么,反过来想,我能走,你能看,我们可以合作,我背着你走,你替我看路,我做你的腿,你做我的眼睛,难题便解决了。”

能把太子殿下当坐骑,兼且为之指点江山,这般机会可谓千载难逢,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至少对于顾千秋来说,即便后来两人成亲,洞房花烛夜也不如此时难忘。

不过,对于韩晧来说,还是小登科更美妙。

5洞房

一年又三个月,他常在梦境里描绘那日伏在他背上的少女曲线。今日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看到全貌,还能名正言顺动手动脚,一亲芳泽。

不料——

“为什么不能抱你?”

韩晧想过许多种意外之事,毕竟他知道的那个顾千秋从来便与其他少女不同,却没想到情浓之际,她竟然拒绝他,不许他打横抱起她,带她上.床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千秋低着头,红着脸。

原来是害羞……

韩晧笑了,“新娘子都要被抱到床上的。”

“谁说的,我从来没听过。”顾千秋反驳道,“外祖母说,我爹娘成婚时,两人比剑,爹爹赢了才可进房,所以两人大战一场,却难分胜负。后来,天就亮了……”

言下之意,他们两个不比剑法已十分奇怪,居然还要黏黏糊糊搂来抱去……

“咳,”韩晧并不想知道岳父岳母的闺房私事,只道,“舅父与舅母皆是不世奇才,洞房夜当然也与众不同。但大部分新婚夫妻,还是像我说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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