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为她中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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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浅也终于抢到了身下人的武器,阴沉着脸对着其后脑扣扳机,打出了人生中第一枪,脑浆子和血水喷了一脸,耳边压抑的枪响就没间断过,是江昊宇和罗彪在对拼,恶狠狠的吐了口口水,不敢贸然现身,但也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她真不会打枪,对不准目标,不知道江昊宇是怎么学会玩枪的,可比起这些专业人士,也是个半吊子,听到江昊宇唾骂了一声,知道他没子弹了,赶紧对着罗彪藏身的位置开枪,没一次打到点上,扭头看向三米外的出口:“他在装子弹,没时间了!”

喊完就边开枪边飞奔向通风处,丁点不带考虑的纵身跃下,由于游轮行驶速度过快,根本连那小游艇的边都没摸到,整个人就被海水淹没。

罗彪站在板子上恼怒地对着海面开枪,妈的,这都能给人跑了,捏紧拳头,看了眼无力回天的几个伙伴,皱眉顺着绳索滑到了游艇上,快速撤离。

庄浅的心跳到现在都没减速过,做梦也不敢想会有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天等着她,再睁开眼时,游轮已经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即使呼救也无济于事,妈的,那么多大人物都在船上,安全系统怎么还这么差劲?

储物舱就不用安装摄像头吗?心情极度烦躁,海面并不平静,波浪幅度很大,还吹着风,稍作松懈就不知会被推到哪里去,周遭黑压压一片,那种即将死亡的感觉着实强烈,她要死了吗?在船上还不知道,海水如此冰冷刺骨。

更得防止被鲨鱼一类动物吞噬,更不知道能游多久,好在以前经常和朋友们出去郊游,游泳技术绝对过关,可体力这个东西维持不了多久。

腿被什么东西抓住,立刻暴躁地踹开,又游了一会,这回是衣角被缠住了,边转身边抬脚继续踹,见是江昊宇,就着月光,能看清其脸色很不好,在他环住她腰部时,再次决绝的挣脱,猛然想起刚才似乎有看到一个小岛,望着远处那团黑色物体,就是那里,行动远比思想要快,已经开始奋力往那处游去。

江昊宇边跟着游边露出了个在月光下无比妖异的笑容,但它却并不美丽,好像奈何桥畔红艳艳的曼珠沙华,任谁看了都会不自觉涌现出莫名的悲凉。

当庄浅又被缠住后,如方才那般,嫌恶的推搡,可这次不管她怎么挣都无用,男人就跟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借着水的浮力回过身大吼:“放开我。”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才看到对方身上多了个血窟窿。

“就当为了孩子!”江昊宇虚弱的露出笑脸,嘴唇已经没了颜色,仿佛抓着的是救命稻草,不到最后一刻绝没放手的意思。

某女闭紧双目,隐忍了一回,伸手更加用力推阻。

江昊宇却抱得更紧,在其耳边呢喃:“我不会游泳!”而女人还是在试图推开他,意识开始模糊,脑子也变得很沉重,轻笑道:“你走吧!”说完就松开了双臂,也彻底昏死了过去。

庄浅抬手勾住了向下沉坠的人,看着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人毫无反抗能力的漂浮着,长叹一声,将其反过来,就这么拖着他的脖子竭尽全力的往那个小岛移动。

皎洁的月儿镶嵌在高空,海面波涛汹涌,银色光线照耀着那两个小小的人影,虽然无数次沉溺,在以为他们不会再出现时,又会浮出水面,继续朝着理想的方向游动。

好几次庄浅都决定放弃,只是想到那两个孩子,又咬牙开始前进,这已经不能用累来形容了,身心俱疲,可为了活着,又不得不使力,快了,已经看到了沙滩,马上就要到了,庄浅,你给力一点,别在这一步之遥的地方躺下。

勾着江昊宇的手臂也不知废了没,都没知觉了,好在是顺风,否则真得死在这儿。

等脚终于可以触碰到地面时,即使被扎得生疼,心里也欢喜不已,粗喘几声,拼着最后一口气拖着人往地面走,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这回是真的没力气折腾了,仰躺着大口喘息,激烈的心跳需要平复,否则还得见阎王。

水恰好淹到脖颈处,就那么最后一步,却有心无力,浑身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别说翻身,手指都无法弯曲,眯视着正前方冒头的半块朝阳,好美,这才是红霞满天吧?

回过劲儿后,爬到了沙滩上,顺带也把男人给拉了上去,再次仰天躺平,不出两秒便沉沉睡去,涨潮什么的她已经顾不得了,若真那样,死就死吧,她是没力气再动弹了。

等庄浅醒来时,已是傍晚,拧眉眯开眼望向一碧如洗的蓝天,全身热得发烫,呲牙扶着后腰坐起,海面上那轮火红的烈日鲜艳夺目,因为这神奇景色,海面也由墨蓝转为湛蓝,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飞鸟吵个不听。

想起昨夜的种种,真是死里逃生,抬手擦掉脸上的盐和沙粒,忽来一阵烤肉的香味,偏头看向后方。

山中灌木丛生,有些植物庄浅生平都没见过,这是个荒岛,没有人烟,除了鸟鸣和浪涛声,再无其他。

男人已经醒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大石上眺望远方,黑色西服随意仍在了一旁,上身光裸着,腹部缠着一圈白布,不用想,肯定是将衬衣撕碎后做了简单包扎。

精壮的胸膛一览无遗,长裤脏乱不堪,发丝散乱,若不是那圈白布大半被血染红,庄浅都要以为那只是个雕塑而已,依然那么憔悴,可并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美感,如今更是多了层颓靡的病态美。

大石下方,还冒着少许青烟,烘烤的架子没拆,地上有些鱼骨头,外加一条烤好的鱼,显然是为她准备的,起身过去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品尝,什么味道都没,不过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讲究的?能填饱肚子就成了。

吃着吃着便吃不下去了,坐地上用树枝拨弄了下那颗子弹壳和那堆红沙,突然有些佩服起这个男人的毅力,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以前从不知道他会玩枪,更不知道他能自行取出子弹,更能从海里抓上鱼来。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是怎么点火的?观察了半点,发现了些许干草碎末,乖乖,真有钻木取火一说?在她睡觉这段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办?好渴,海水那么咸,不能喝,又没丛林探险的经验,山里能长出植物,应该有淡水吧?吃完鱼后就要往丛林里走。

“若不想死,劝你还是不要乱动。”

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飘来,庄浅愣了一下,不确信地扭头去看,男人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神色清冷,眉头紧锁,跟过去一段日子判若两人,垂眸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你还活着真是奇迹。”

江昊宇没有像从前那般暴怒,眼底很是平静:“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救了我,谢了!”的确是个奇迹,至今都不敢相信昨夜之种种,其实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是他自己非要自以为是的认定人家喜欢着他。

这种不撞破南墙心不死的毛病得改改了,若是这样,还救他干嘛?不如死了清静,垂头嗤笑一声,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听:“我信了,在我睁开眼时就信了,庄浅,你老说咱们在一起是场游戏,我也总认为自己掌控着全局,结果是我输了!”心原来也会累呢,的确是老了。

庄浅不知道他信了什么,懒得去搭理,把头发绑好,坐等救援。

接下来谁都不再说话,一个坐在大石上,一个坐在熄灭的火堆旁,环绕着的沉重气息仿佛宣誓着从这一刻起,两个人将再无话可讲,有些本就不牢固的东西也彻底断裂,在都以为自己成了输家时,殊不知这场游戏始终没有过赢家。

天气不错,夜里没有迎来雨水,两个人从傍晚起,谁都没挪过地方,谁也不看谁一眼,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从天黑等到天亮,也没看到救援到来,加上一天两夜没有进水,白日又得遭受暴晒,实在让人吃不消。

江昊宇更是虚弱不堪,这种情况下,伤口很难不发炎,脸上就没有过血色,苍白如纸,终于,在起身时,一阵昏眩,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喂,你再坚持一下。”庄浅爬上大石,刚要搀扶,却被迅速推搡开,险些跌下去。

“滚开!”江昊宇厌弃地扭头,意识到行为过激,又缓和下表情等待血液循环。

庄浅识趣地翻身下地,耸耸肩:“如你所说,不管如何,我也费力把你拉上来了,自然不希望功夫白费,更不希望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他们,你还是爱惜一下自己吧。”语毕,走回刚才的位子继续当思想家。

男人冷哼:“难怪他们对你如此喜爱,你倒是会做人。”庄浅啊庄浅,我算是看错你了,还真当你是傻子呢,到头来被扣上这个帽子却是我这个自认为聪明的人,真是世事无常。

“喂!说什么呢?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庄浅双手枕在脑后,顺势平躺下,嘴角挂着慵懒的笑意。

救命恩人,多讽刺的四个字?可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庄浅,他回不到岸边,如此看来,也只是个救命恩人而已,昨日还溢满的一腔感情早被那残忍的几脚给踢没了,就算是对他没半点情感,可他好歹也是孩子的父亲吧?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生死关头,又有多少人会做到舍己为人?还是个一直想杀他的人,多少次了?年轻时差点死在她手上,三年前重逢了她也是想杀他,结果发生了关系,当初被老爷子打成那样,头都破了,她也没说阻拦。

‘混账……王八蛋……你要真死了,老娘指定开香槟庆祝个三天三夜。’

还不是一般的希望他死呢,呵呵。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喜欢我吗?’

‘有点!’

‘老公,有你真好!’

怎么感觉过去就这么虚假呢?真不知道自己都在干嘛,跟个愣头青一样还当人家是个宝,挖空心思的挽回,一遍遍示爱后,得到的就是这种结果,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吧?

大手摸向腹部的伤口,如果可以重来,他还会那么做吗?

会的吧?有些事根本就不会经过大脑思考,当庄浅要跳海时,好似有预知一样,他飞奔了过去,用身躯将人遮挡着,当时只感觉侧腰麻了下,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下去了,他不知道庄浅会游泳,跟着跳下去甚至都不是为了逃命,而是怕她就那么死在海里,却没想过自己也不会游泳,下去只会徒增性命。

可他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庄浅跳下去了,他不能放下她,即便会一起死。

从头到尾不是她不相信他的爱,而是她自己没有爱,又何来的信任?白眼狼一个,为她死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既然这样,又何必给他希望?风儿吹过,脸上凉飕飕的,抬手抹了一把,这么多眼泪是为哪般?

“得,风水轮流转了!”连带嗓子都哑了,这要放上学那会,说他有天会给这丫头片子弄哭,估计会觉得说这话的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得失心疯了,还是在三十一这个年龄。

庄浅木讷地用树枝勾勒着沙子,思想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回过神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写了三个字,工子鱼,还记得上小学那会,那张桌子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更刻着五个大字,别人上课时认真听讲,而她则拿着刀片使劲的刻字。

当时是怀着什么心态刻的呢?一开始把那当作某人的脸,拼命的划拉,后来呢?为什么要在旁边加上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太想这两个名字在一起了吧。

难怪歌里都唱不想长大,小时候再怎么不痛快,也就那么点事而已,不像现在,心里装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她知道江昊宇现在在想什么,这样不是挺好吗?都死心了,各自回到各自的圈子里去,就当过去三年是场梦境,对,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时间一点点流失,庄浅从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嘴唇已经开始破裂,喉咙都在冒火一样,除了当时醒来吃了条鱼后,就再也没进食,饥寒交迫,来到柴堆旁,钻木取火……怎么钻?应该是先在干柴上弄个洞,然后用木棍狠狠的钻。

结果刚研究出点门道,就听到了汽笛声,立马扔掉干柴起身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几艘游艇和一艘轮船,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座荒岛,这是得救了?不想空欢喜一场,撒腿跑到一块岩石上挥手大喊:“这里咳咳咳这里救命啊!”

江昊宇没有动弹,冷眼望着那些飞速行驶的游艇,差不多时才起身跳下石台。

“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快快快,他们就在这个岛上。”江倩汐放下望眼镜指着前面小岛欢呼,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就说吧,他们一定还活着,吸吸鼻子,激动地抱住冷清月:“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冷清月抢过望远镜,看着庄浅在岩石上挥手,也松了口气,但凡游轮当时经过的小岛他们都没放过,找了十几个了,幸好江家名望不错,且船上多的是名流绅仕,消息刚传出,都纷纷伸出援手,几十架直升机出动,找起来速度并不慢。

否则想找到这个地方,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去了,不怕别的,就怕他们即使上了岛也不会站在显眼的位置,每个地方都是翻着山找,着实费力。

如今看来,是大伙多心了,老板好歹也留过洋,懂些常识。

‘噗噗噗!’三架直升机盘旋高空,庄浅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从没这么渴望过遇到熟人,见他们过来了,又翻下山狂奔向沙滩,这回不用死了,回去定把这两日的经历写下来,太惊心动魄了,更要好好学学如何荒岛求生,再来一次,好歹不用挨饿。

“大哥大嫂……”江倩汐不等游艇靠岸就纵身跳下,一眼就看到江昊宇腹部的伤,心里一阵抽痛:“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江昊宇笑着摸摸女孩儿的脸颊:“没事!”

“老板,快上来,这里有水还有包子。”冷清月把食物和矿泉水塞了过去。

庄浅这时也到了游艇旁边,在冷清月的帮助下爬了上去,什么也不说,拿过一瓶矿泉水就开始牛饮,喝够了就抓起俩包子狼吞虎咽,好吃,太好吃了,二十八年里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江倩汐拍拍庄浅的后背:“慢点吃,还有很多,船上也预备着饭菜。”

“没事,包子很好吃。”庄浅现在压根等不及吃什么山珍海味,一个接一个往肚子里吞。

江昊宇安静地喝着清水,即便是饿到这种程度,进食时依旧优雅从容。

江倩汐看看冷清月,怎么感觉怪怪的?大哥不是很希望得到大嫂的原谅吗?这一个多月没少想法子献殷勤,如今正是时候,他却看都不看大嫂一眼,这两天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有人说储物舱发现尸体,肇事者开着游艇逃逸了,游轮上顿时乱作一团,人人自危,大伙忙得晕头转向,因此发现江昊宇和庄浅失踪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经过监控看到他和庄浅去过储物舱,并再没回来。

险些把爸妈给吓出心脏病来,几番调查,那些人的死亡时间是前一晚一点左右,没看到这两人的尸体,老爷子发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实都知道,就算人活着落海的恐怕也早命丧黄泉,周围并无他们靠岸的地方。

可不找的话时间更难熬,都抱着他们一定在某个荒岛上的希望四处搜寻,没想到真的还活着:“哥,爸爸他差点……差点就去了。”就这么短短两天时间,昏了三次,只要一醒,听到依旧没消息后,就会再次昏倒。

“他还好吧?”江昊宇捏着包子的手紧了紧。

“昨天被直升机送回市里抢救了,有三分钟时间停止心跳,妈妈一直守着他,不吃不喝,哥,谢谢你还活着,否则……”哽咽着垂头。

庄浅听完后就吃不下去了,原来不光是他们在受苦,还有一群人绝对不会放弃他们,日夜担忧:“倩汐,一切都过去了,别哭了。”

“嗯,我们立刻回去见爸妈!”江倩汐点头如捣蒜,将眼泪擦干,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枪?你们是怎么逃掉的?”

“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讲给你听,我有点累,先睡会。”庄浅紧绷的神经这才开始放松,闭目倒在冷清月的怀里酣睡,的确是累坏了。

江昊宇吃饱后也没为大伙解答,转身横躺着,把脑袋枕在江倩汐的大腿上,闭目命令:“有事没事都别吵我!”

倩汐很想知道他们为何两看两相厌?以前从没这样过,虽然有段时间庄浅很不待见大哥,可那时候大哥会死皮赖脸的贴过去,如今要都选择放手的话,那不是会彻底拜拜?天呐,大哥这种人一旦下了决定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如此心灰意冷?当初大嫂能帮她和韩铭,如今她却不知道怎么帮助大嫂,自己太没用了。

“这是要没戏唱的节奏,随他们去吧。”冷清月哭笑不得地冲江倩汐抬抬眉,感情这种事,谁也帮不了。

就这样,游艇把其余援兵落在后面,朝着原来的路飞驰,黄昏的海上风光无限好,却无人有心去观赏,个个都心事重重,不晓得啥时候才能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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