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恰是故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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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见,他便成了名叫“忻毅”的御林少年。昔日圆圆的苹果脸如今已是轮廓分明、雪白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胖墩墩的身材则变得修长挺拔,一眼望去便如芝兰玉树一般。柳长宁上一世曾亲眼目睹他身上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伤口,几乎布满了身体的每一处,叫人不忍目睹。而眼前的少年竟还像当年一般没心没肺地笑着:“我去朔方了你不知道么?”
柳长宁似笑非笑:“知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一回来容貌名字都变了。若不是击鞠赛上露了那一手,我几乎就认不出你来了。”
小二仿佛掐准了时间在这个当口不偏不倚地出现,他见到一旁的忻毅脸色却殊不意外,只是笑嘻嘻地从托盘里取出两道菜:“八宝野鸭,炒墨鱼丝,菜上齐了,两位客官慢用。”
忻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下一刻脸上又展开一个灿若朝阳的笑:“竟然是家乡菜,长宁你可是真是有心。”言谈之间便已改了昔日的称呼。
他右手执筷,左手也不闲着,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张俊朗英挺的脸上神采飞扬,还不时地发出满足的喟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不请自来、反客为主是件难以为情的事儿。
柳长宁一双美眸斜斜地睨着他,只见竹筷一夹一送之间已然显示出上乘的武功。他露的这一手“左右开弓”若是孤立开来看,不过是吃饭的功夫,可事实上忻毅日后能成为威震敌胆的虎威将军,靠的便是这左右开弓的功夫。忻毅上阵御敌时,左手持一柄三尺长剑右手却是一口黑金古刀。身形移动之间,俨然刀是刀,剑是剑,仿佛银、黒两道光影席卷而来,手起刀落,顷刻间便能伤人于无形。
柳长宁看着他的眼神深沉复杂,虽然笑容性子一如当年,可是经过了那么多,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子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忻毅奇道:“平白无故说什么对不起!”
柳长宁眼神微黯,他既然为这场重逢赋予了轻松的基调,自己又何必去破坏这种美好。于是只道:“你从前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罪,今后可是要小心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棋逢对手的酒友,不把你喝趴下了,怎么对得起我们的总角之交!”
忻毅一幅受宠若惊的摸样:“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喔不,是女子!”
喝到后来,柳长宁自己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十来个空酒壶,最后店家连酒瓮都抬了上来。她醉眼迷蒙,和忻毅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家里头的长辈,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孩子,于是一味地溺爱着,她也便常常做出些惊人之举。今天把街上的无赖偷偷打了,明天在午睡的祖父脸上画了一个生龙活现的龟……只是这一切却再也回不来了。她感到温热的液体流进嘴里,味道却是淡淡的咸味,什么酒那么难喝!
忻毅眼看着柳长宁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这哪里是在享受,分明是拼命灌醉自己。她不断地说着过去的往事,有些只是细枝末节,有些其实并不那么快乐,可她却讲的津津有味,连一双杏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后来,她却开始哭,像小孩子似的抽泣,肩膀一起一伏地耸动着。她连呓语都是心酸的,她说“不要离开我”,她说“和我说说话不行吗”,她说“为什么这样对我”,她说“我有今时今日,虽然遗憾,却并不后悔”。忻毅用粗糙的指尖滑过她的发丝,她真的是太想念过世的亲人了吧,要不然,为什么每一个字里都带着透骨的凄凉!
柳长宁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一弯新月挂寒天,幽冷的清光斜穿朱户,照亮了窗边的小桌。忻毅的脸也沐浴在清冷的寒光里,眼里神色闪烁,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你可醒了,不然我可不晓得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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