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节:失子(1 / 2)
“子衿,你要挺住,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梦中,她的耳边总是出现这样的声音。像是威胁又像是恳求,偶尔她也会睁开眼睛,望一望四周,可是她似乎又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多抬一下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然而她的身体总是在发烫与寒冷中互相交替,一会儿烫的似乎能燃烧一般,一会儿又冷得如坠入了千年寒潭。还有来自腹部那可怕的、持续不断的疼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从她身边里面流失,然后越走越远。令她无法抑制的心慌、不安,甚至开始嘤嘤哭泣。
所以她无暇顾及其它,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在一次又一次的痛楚中,她只能选择沉沉入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莫名的恐惧与疼痛稍微得到缓解。
而那一晚对于夜未央来说,却更是无比漫长和煎熬。太医来了也开了药,可是床上的人儿却是一点也咽不进去,所以他只能等,等待老天的裁决。
这对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帝王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他可以呼风唤雨,傲视群雄;他可以策马扬鞭,驰骋疆场;更是可以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捏在自己的手里。然而在他面对一个心爱的人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时,他却如此无能为力,在焦急与等待中甚至有一种叫做“颓废”的东西开始一点点的爬上他的眼梢。
太后来劝他回去休息,这里自有人照顾,他只是摇摇头。
其它众妃嫔见此,更是不敢进来说话。
那一晚,他就那样一直守在季子衿的床边,完全不敢合眼,他真怕他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她就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了。他不停地和她说着话,不停地伸手探向她微弱的鼻弱,热了就为她覆冷帕子,冷了就为她裹上厚厚的棉被,一切亲力亲为,直到天明……
甚至第二日清晨,他都没有去上早朝。
时至今日,他已登基四年,无论是酷暑严寒,还是大病小痛,都没有让他间断上早朝去处理国家大事。然而今日,他却没去,第一次,为了她。
直到第二日晌午,季子衿的身体不再忽冷忽热了。虽然意识还在不太清楚的状态下,但却在水漾的搀扶下喝下了几勺药汁。郭少本诊过脉之后,对夜未央道:“皇上安心,暖贵妃娘娘已经无生命之忧,现下只需待娘娘转醒,好好调养即可。”
夜未央这才放下心来,但依旧守在榻边,执意要等到她醒来。
直到黄昏时分,季子衿才在夜未央的翘首以盼,和一众宫人磕头作揖拜菩萨中渐渐苏醒。
夕阳透过轩窗温和地照射进来。她睁开疲乏的眼皮,第一眼便看到歪在床榻边沉睡的夜未央。不由诧异,皇上怎么会在这睡着了。
睡梦中,他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似是有什么事让他烦心了。她忽地想起落水之事,不由也蹙了蹙眉,一定是自己和采星让他忧心了。她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全身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烦恼地甩了甩昏沉的头,不料却将头上的方巾甩落下来,惊醒了熟睡中的夜未央。
“子衿!你醒了?”夜未央猛地睁开眼睛,见他守了两天的人儿终于活了过来,又高兴又忧心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哪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我……”昏迷了两天,季子衿喉舌干得难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却明明看到夜未央神情憔悴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难道他一直守着自己。
脸口发热,一种被暖暖柔情包围的感觉正在迅速窜扬,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闻声进来的水漾,脸上表情阴睛不定,她又哭又是笑的端来一杯温水,恭谨地站在夜未央身后,眼睛肿得已如一颗硕大的核桃。
夜未央又轻又柔地将季子衿扶了起来,并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软的靠枕,这才转身接过水漾手中的温水轻声道:“来,先喝一点水吧!喝点水润润嗓子再说话也不迟。”
她点了点头,想接过夜未央手中的水,却被他挡住了。而是他用勺子,就那么一勺一勺地喂她喝。
喝了几口温水,她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可是她越看水漾越不对劲,怎么会将眼睛哭得如此红肿不堪。虽然说起话来还十分费力,又沙哑难听,但她仍坚持着说道:“皇上,你是不是责罚水漾了?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水漾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猛掉,咬住的下唇也一直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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