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欠恩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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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治完,百寿就拿了个羊脂玉的四扇浮雕炕屏出来。

他是方外之人,怕进出打眼,故而来诊治时才换的便装。至于胡先生的这称谓也是源自俗家姓氏,为避人耳目而已。他自然不会收这些世俗之物。

何况,此事本是师弟一力拜托,哪里须得这些?

于是,便婉拒了。

没想到,第二回再来,百寿奉上的便是一支两百年的山参。他常年游医四方,百寿又说得恳切,似百年老参这等药材于他正当需用,实在让他拒无可拒。

自此后,每回诊治过后,拿出的不是难得一见的药材便是各种医书孤本,而苏无忧从不提“诊金药费”之类的言辞字眼。

可他心中如何看不出来,这少年虽是面冷却是个不愿欠人恩惠的性子。

恩惠两清,也意味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暗自叹息。

天下间知晓苏无忧所有经历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而师弟还俗前,已将所有缘由告知。所以他正是知晓这少年所有惨痛经历的其中之一。

即便是久居方外看淡世事,可对这个少年,从一开始便是心中极怜惜的。故而也用了全力,只可惜最后还是力有未逮。

看了看薛东手中的匣子,他没有拒绝,转首望向苏无忧。

时光荏苒,无声无息。

昔日那第一眼就让他惊艳的苍白少年,如今个头已高出他半头。

貌美倾城,风姿绝世。莫说男子,即便是女子,天下能及得上他容貌的,他也从未见过。

可是,除了身边这几人,外间世人只知琉璃府有个暴虐无道,恶名远扬的大公子。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他们只骂他,看不起他。而他也不在意,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用那个恶名来保护自己,来达成自己想要做到的事。

想到此处,不免唏嘘造化弄人。

也有些感概,自己已是知天命之人,脱离俗世多年,竟然今日也动了七情之心。

再看眼前的苏无忧,他忽地想起,这六年来,无论是当年坐在轮椅上的苍白少年,还是如今这个已然成人风姿倾城的青年,他都从未在这张脸上看到过太多的情绪流露。没有过笑容,也从未见到过他流泪。甚至在早期那样痛苦的治疗中,紧闭着眼,嘴唇都咬出了血,也未听到他呼一声。

他跟自己不同,流露出的情绪都是面具,不是没有真正的情绪,只是他将所有真正的情绪都藏到深处,不肯让任何人靠近触碰罢了。

不免怜惜。

他深深看着苏无忧,轻声劝慰道:“往事已矣,能不拘泥便不拘泥。你舅公因你而还俗,你若好,也不枉他一番苦心。心若藏深,苦是己身。薛家如今你剩你一人,凡事不妨多朝好处看才是。”

苏无忧垂着眼帘,看不清眼中情绪,语声却平静:“无忧明白,多谢先生。”

又寒暄两句,薛南送胡先生出去。

苏无忧坐回座上,目光半垂,神情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中有些沉寂压抑。

薛东是个忠厚性子,他低声开了口:“公子……要不咱们问问太子爷?”

即便有一分希望,谁也不愿放弃,屋中其他三人也看着苏无忧。

苏无忧低低而笑:“你们何不想想,好端端地杨公公为何会无缘无故提起那医书?傅怀楚何等心机,同咱们无干的事儿,他怎会随意说给人听?他那种人,当日我便觉着怪,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几人没听明白,对望一眼,百寿不解:“那杨公公说医书在太子手里就是想公子去求他?”

“求他?”苏无忧怪笑,眸光垂下,唇边讥嘲:“他自然想我去求他。若早几月,我说不得还真会去开这个口。可如今——他若有这医书,北边的也不至如今还封着城门!偏你们还信,我早前还以为不多久他便能寻出法子,而今看来,他故意漏那话出来不过是想吊块饼在我跟前,就等我听了那些传闻去求他。可惜,这传闻听得迟了些,倒成了自打嘴巴!”

见得苏无忧这般神情,几人心中皆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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