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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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爸爸说:“其实我妈特胆小的一个人,有一次我爸不在家出门应酬,突然下暴雨,外面电闪雷鸣的,我妈吓得不行,钻到我被窝里面,还嘴硬说是要保护我,其实她自己怕得浑身发抖,还以为我不知道。”

左妈妈说:“嗯,我知道。”

左爸爸说:“我妈老是那样,心里再想要什么,嘴上却死都不讲,而且当年受到那样的刺激,她连哭都没哭。她要是哭了还好……可偏偏没哭,肯定伤心透了。”

左妈妈说:“我知道。”

左爸爸说:“其实我妈心里肯定恨极了我们,可是她还是惦记着我们,这么多年了,我每年给她写信,每年给她送礼物,就是希望告诉她,我们一直在这个地方,希望她能过来找我们,或者不再排斥我们去找她。这两年忙着百货大楼的事情,我憋着一口气,想要你和薇薇过好日子,也想证明给她看看,其实我一个人是可以的,她不用总是那么辛苦的为我/操心的……”

左妈妈说:“我知道。”

左爸爸揉乱头发,痛苦地捂着脑袋说:“她一定不想被送走,我们在厕所看别人被送走的时候,我妈都害怕了,我感觉得到。”

左妈妈说:“我知道。”

她起身,坐到左爸爸身边,温柔地抱着他,像是哄一个孩子一样:“没关系的,老公,我和薇薇都在这里呢。实在不行就把薇薇送走,我们一直陪着妈,妈肯定会没事的,我们都没事的。”

左爸爸没有再推开左妈妈,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隔了一会儿,他们走到左薇卧室,双双守在傅金谷床榻前。

※※※

傅金谷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听听周边的动静,她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被送到隔离区隔离起来了,并不太想面对那些周身白的医护人员,虽然他们被誉为天使,可是对于她来说,每一次和亲人的送别,都是在这种惨白惨白的环境下进行的,她真的怕了,害怕这一次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走,也许,一直到她发病死了,身边都没个守着的人。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十分安静,连个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

傅金谷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她觉得,自己确实已然躺在死亡的身边了。

可下一刻,她听到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和自己儿媳妇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醒了吗?要不要把粥端过来?”

“端过来吧,妈肯定醒了。”这是她儿子的声音。

傅金谷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确认了这些后,呵斥他:“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左爸爸说:“妈,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送你去。”

傅金谷的心一半是火一半是水,她抚着胸口顺了顺,一时说不出责备的话:“你在想什么……”

“妈,喝粥吧。”左妈妈已经端着碗进来了,她微微一笑,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喂给傅金谷,“我已经把粥摊了一会儿了,温热的,可以直接吃。”

傅金谷想要避开,可是她身体发软,没有力气,被左妈妈得了逞,一口粥喂进去,顿时满颊生香。这个粥应该是炖了很久,加了红枣、花生、桂圆、玉米,香味渗透到每一颗米之中,而且炖的极烂,嚼都不用嚼,轻轻抿了抿就顺着喉咙下去了,一路暖到胃里,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不觉就被左妈妈一勺一勺的喂了个干净,傅金谷此时有再大的气都撒不出来了,有点憋闷地说:“你们这又是何必?”

左爸爸把毛巾放在热水盆里浸透,扭干之后擦傅金谷身上热出的汗,轻声说:“妈,儿子已经想好了,就在这儿陪着你。巧书也是自愿留下来的。你不要怕,这一个难关我们肯定能度过去,就算真是*,也不是不能治的,你这是早期,肯定能稳下来。”

傅金谷说:“那薇薇呢?”

左爸爸说:“妈,你就放心吧,薇薇一会儿我就给她送走,我已经联系好朋友了,这个忙肯定得帮我,没事的。”

傅金谷扭过了头,竟然无言以对,良久才说:“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左爸爸说:“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是我妈。要说担心的,应该是巧书,可是她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也别什么都多想了,我们一直在这儿呢。”

傅金谷心里就像有只爪子在挠啊挠,她想说,怎么着,她生个病你们就变了称呼了?你来你去的,成何体统?当初既然变了口,现在又装什么亲近!可是她说不出来,眼下的情况明明确确的摆在这里,她这一次没有被抛下,在这样未知的恐惧前,她的儿子儿媳坚定地守在了自己身边。

她往里面挪了挪,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

左薇没想到父母竟然存着把自己送走的心思!

而且还在这栋楼被戒严的情况下打通了关系把自己送出去!

两个医生认真地检查了左薇的身体状况,确认她的健康状态,就要让她被左爸爸找来的好兄弟给带走。

左薇抵死不从!

“薇薇,听话!”左爸爸说,“你就先跟着这个严叔叔一起,这栋楼肯定没什么事,不到一个星期爸爸妈妈就能把你接回来了。”

左薇剧烈反抗:“我不!”

严叔叔说:“你们不跟着一起走?反正你们都是健康的,做个检查,打个报告,是可以离开的。”

左爸爸说:“不用,我这儿忙着,走不开,所有事都在电脑上面处理着呢。”

严叔叔家里没电脑,只好抱歉的说:“那行吧,你自己在家小心点,有嫂子在,也能照顾好你。”

左爸爸答应着,把左薇往外推。

左薇一把扯掉口罩,放弃一直以来的温婉形象,在地上打滚大哭,死赖着不走。她从来没有这样身心贴近自己的年龄,哭着指责左爸左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想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左妈妈也一反常态,色厉内茬地说:“起来!你已经七岁了!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许哭!听话出去!”

左薇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抗议,死死抓着门把手:“我不走就不走死都不走!”

大闹了一场,左爸爸无奈,强忍着心疼抠掉左薇的手,把她推了出去,紧紧关上大门。

左薇嚎啕大哭,她难过死了,她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心痛。想起前世被拐走后的回忆,再想到现在这一刻左爸左妈这个动作的决绝,她心里恨死了!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孩子,她活了两辈子,遭逢了那么多的困境,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像现在这样绝望,好像真的是生离死别,好像真的有可能无法再见面。

没有了他们,她就算有一个享乐系统,就算系统能赋予她很多东西,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左薇一路都在哭,拼命地反抗着,她就这么点大,哪里比得过严叔叔的力气,被一路顺利地带到车上,严叔叔还怕她乱开车门,把车门都锁紧。

左薇哭了一路,带到了严叔叔家里还在哭,饭也不哭使劲哭,觉也不睡拼命哭,终于被严叔叔的老婆强烈抗议,家里一大家子人呢,怎么过正常的生活?

严叔叔非常无奈,只好给左爸爸打了一个电话:“久华,不是做兄弟的不愿意帮你,实在是你女儿哭得太厉害了,这样下去她的嗓子会哭坏的。”

他把电话放在左薇身边,左薇果然已经哭哑了,她用哑的可怕的声音说:“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左妈妈在电话旁边,瞬间泪如滂沱。

左爸爸叹了口气,说:“对不起,那麻烦你把女儿送回来吧。”

左薇被送了回来,回来的路上她没有再哭了,她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嗓子疼得要命,中间咳出一口夹杂了血丝的痰,被她悄悄地用纸包住扔了。她只想回家,归心似箭。

严叔叔送她上楼,又是经过一次严格的安检和卫生检查,已经到了半夜了,他递给左薇一些药,全是治疗嗓子的,交待了左爸爸食用方法,左薇低着头,歉意道:“对不起……”

严叔叔是个好人,这次不对的是她。

左爸爸也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严叔叔却很豁达:“嗨,多大点事,我还羡慕你呢,要是我把儿子送走,那臭小子哪有你家闺女这么贴心?估计掉两滴眼泪就把我忘到脑袋后面了。”

他摆摆手走了,左爸爸关了门抱着左薇往里走:“薇薇啊……”

左薇软绵绵的搂着左爸爸的脖子,哑着声带着哭腔说:“爸爸,不要丢下我。”

左爸爸鼻子一酸:“不丢下你。”

“我要和你和妈妈还有奶奶在一起。”

“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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