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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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落走出了几丈距离,冷冷的回身看了眼皇后等众人。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的伸出来拍了拍,白色的粉末便这样掉落了下来。

锦色有些吃惊的看向倾落,“小姐,你……”

倾落忽而一笑,那笑带着几丝调皮与邪味。“嘘……”她玉指轻点朱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收势,随即在锦色还有些走神的情况下,直接拉着她的手跑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东风从耳边呼呼刮过,也顺带着刮走了两人烦闷的情绪。锦色悄悄的看着跑在前面的倾落,脸上的笑缓缓绽开。

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这宫里最得宠,却也是最刁蛮的月露公主。锦色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她压着声音问道。“小姐,若是她们怀疑你是做了手脚……”

锦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倾落打断。“怎么会呢?即便御医看了,也查不出那是药物的作用,只会觉得是某种花粉刺激的。你忘了么?这粉,本就取自于花粉。”

小时候,她因为气愤,也曾偷偷对着花璃歌下药。后来,那花璃歌整夜的睡不好,身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请了大夫过来看,也只说是小姐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花,日后多注意点便好了。

没人怀疑这事儿是她做的,也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和娘搬到了听水阁。况且,有谁会怀疑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懂得自己制药?!

闻言,锦色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回身看了眼皇后等众人,有些报复性的一笑。然而,当她的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不远处华贵妃与皇甫珏缓步走来。

当即,锦色整个人呆若木鸡。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大热天里,有谁残残忍的对她泼了一盆冰水,自头上凉到脚底。

感受到锦色的僵立,倾落原本还在往前跑的步子忽的一顿。旋即顺着锦色的视线望去,不远处华贵妃一脸端庄的走来,她的身侧跟着皇甫珏。母子两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

那一刻,倾落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刹那间土崩瓦解了。看着锦色那几近崩溃的神情,倾落努力的笑笑,装作没事人般的扯了她一下。

“锦色,你发什么呆呢?快些走吧,我当真有些不适。”

“哦,不舒服,不舒服,小姐,我们回去吧,走吧……”锦色有些神智空茫的说着,一边拉着倾落的手,一边往青莲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事事便是如此玄妙。

“安郡王妃!”

听着身后那一道她并不陌生的呼唤,倾落重重的闭了下眼睛。

华贵妃,上辈子被她叫做母妃的人。当初,花倾落帮皇甫澈打天下的时候,身为母妃的她是如何说的?

哦,她记起来了。她是这般说的,“倾落,你陪着皇儿受的苦母妃都知道。若是他日皇儿为帝,母妃定然让他好好待你。而且,无人可危及到你的地位!”

可是,后来呢?后来他果真为帝了。后来他当真负心了。她去找她这个母后时,她又是怎么说的?

“倾落,你要认命。自古皇帝便是后宫佳丽三千,更何况,当年紫陌为了皇儿也付出了不少,绝不亚于你!”

绝不亚于!是啊?这苏紫陌潜伏在皇后身边,有的是办法在暗地里偷偷的帮他一把。所以,他感恩。可是她呢?她花倾落在千军万马中,踩着众将士的尸体,一步,一步帮着他走向了成功。

可结果,却换来他一句。

——“安皇后蛇蝎心肠,为人阴毒。朕时至今日才得知她往日种种恶行。故,赐毒酒一杯。废去皇后封号,永不入葬皇陵!”

心,不是痛,而是恨,那种沁入肺腑的恨!

然而,转身时。她眼底的恨意尽收,只剩下一片风轻云淡。

“华贵妃金安,三皇子吉祥。”倾落有礼的对着华贵妃一个福身,脸上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

然而,她藏在广袖下的双手,却捏的死紧。今日她心情本就不好,从花家出来到遇到月露公主,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如今,偏生又遇到这两个死对头。倾落只觉得今日的自己,很想报复!

若是可以,她甚至恨不得走上前,直接一人两巴掌甩过去!顺便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华贵妃看了眼一直低垂着头,模样恭敬的倾落。她从容的一笑,虚扶了一把。

“安郡王妃多礼了,今日本宫是特意来找安郡王妃的呢。没想到,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如此,倒也是省的本宫多走些路了。”说着,那华贵妃还一脸亲昵的握过倾落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倾落几乎与本能的瞬间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笑容一僵的华贵妃。倾落淡淡的一笑,“贵妃娘娘恕罪,倾落方才未曾洗手,怕脏了娘娘的玉手。此番,不知道贵妃娘娘来找倾落,所谓何事?”

听倾落这般说,华贵妃脸上的僵硬瞬间消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着始终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的锦色说道,“我听宫人说,安郡王妃身边的锦色姑娘习得一手好刺绣。我宫里的那些个丫头又出奇的笨,怎么都绣不好。所以啊,我就想跟安郡王妃讨了锦色,让她来我宫里教教那些笨丫头学刺绣。”

闻言,倾落抬起头,看了眼冷汗涔涔的锦色,她笑着说道。“贵妃娘娘谬赞了,锦色的刺绣也是随我学的。若是贵妃娘娘不嫌弃,不若边让倾落去教教你宫里的人吧。反正,倾落这些日子也闷的无趣,如此也正好打发时间。至于锦色……”

她故意拖长着尾音,看着华贵妃和皇甫珏微变的脸色,她唇角几不可见的邪味一挑,眼神中的鄙夷一闪而过。“至于锦色,她近来还在随林嬷嬷学规矩呢。怕是无法去玉华宫教授刺绣了。”

那一刻,倾落看到华贵妃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可惜与狠戾。当即,她心中的那股怒意愈发的旺盛!怎么?这母子俩还想着杀人灭口么?呵……只要有她花倾落在,便绝对不会允许锦色发生意外!

倒是这华贵妃,此番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对于玉华宫,她可并不陌生。借着教授刺绣的事儿,她倒是希望闹得玉华宫鸡犬不宁!

华贵妃,皇甫珏,尔等就等着接招吧!好好的享受享受,当初我为了你们用在别人身上的计谋,如今放在你们身上,又是何等的感觉?!

华贵妃没料到倾落会这般说,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倾落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若是贵妃娘娘嫌弃倾落太笨,太蠢,没用的话。倾落也便不去玉华宫叨扰了。”语毕,倾落再度恭敬的低垂下头,然而她的嘴角因为华贵妃的话,缓缓上挑。

“安郡王妃真是说笑了,皇上都说您蕙质兰心,温婉贤惠,你切不可一再的否定自己了。倒是本宫该说,若是安郡王妃不嫌累,便麻烦你来玉华宫帮我教教那般笨丫头了。”说着,华贵妃还伸手指了指跟在后头的几个小宫女。

那些宫女见华贵妃这般说,皆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而然,倾落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个华贵妃一向如此,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连对宫里的下人们,也从不大声吆喝,或者恶言相向,私刑处置。

玉华宫里的人,简直把她当活菩萨一样的看。而相反,华贵妃的乳娘薛嬷嬷却堪比阎罗,对什么人都冷着一张脸,看到不顺心的就会拿底下的宫女出气。而华贵妃若是瞧见,总会出声阻止。

长此以往下来,玉华宫的下人对这个娘娘的印象越来越好。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真正害她们受罚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们称活菩萨的贵妃娘娘!

黑脸,白脸,在哪都适用!

只是,倾落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华贵妃那雍容端正的样子。她忽然愈发的想看看,这女人暴跳如雷的样子!那该有多好玩呢?

活菩萨变成活阎罗,这般的转变,该是非常的有意思呢。

“那么……”她轻轻的开口,瞥了眼脸色一直很阴郁的皇甫珏,她幽幽的说道,“我明日一早,便会去玉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的。”

华贵妃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便有劳安郡王妃了。”

“替娘娘做事,是倾落的福分。只是,倾落今日身子深感不试,便先告退了。”语毕,她恭身后退了两步,牵起锦色的手,略带强硬的拉着她往青莲宫走去。

那一晚,倾落真的病倒了。浑身无力,还浑身滚烫滚烫。急的皇甫正差点没吧御医院给拆了!回想起她刚嫁给他的那月,她也是这般,结果他把御医院搅得天翻地覆。那些御医差不多都跪下来痛哭流涕了。

倾落躺在床上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的身子本就虚,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个月定然会受寒一次。就跟月事一般的准,偏巧还就是月事来的前几天。而他,总是分外的在乎她的身子,每次她一不舒服,那些御医就战战兢兢的,生怕这个祖宗会找他们的岔。

“娘子,可还难受?”皇甫正拿了块冷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然后又拿了一块替她擦着身子。

感受着他的手隔着那薄薄的帕子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倾落不由的面红耳赤。她别开头,面朝里,声音有些低低的说道。“好多了,我身子已经不怎么烫了,睡会儿便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

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倾落脸上的笑愈发的浓,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偎入他的怀中,蹭了蹭。

“阿正,明日起,我便去玉华宫教那些宫女刺绣。”

“哦,决定了吗?”他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恩!这一次,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所以……”

“娘子,我不管你要怎么对付他们。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皇甫正忽的将怀中的人半抱起,让她与自己平视。

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眼神,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每日都完好无缺的回来!”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倾落忽然有些坏心的想跟他作对,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歪着脑袋说道,“那要是我手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个洞呢?”

“那我也在手上扎一个洞!”

倾落无语,将自己偎入他的怀中,带着撒娇的说道,“阿正,你真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傻瓜。”

是啊,这么这么的傻,傻的会这样宠一个并不完美,并不优秀,并不温婉善良的花倾落。甚至可以说满心满身都弥漫着复仇的味道的花倾落!

世间女子何其多,皇甫正怎么就偏偏选了这样的一个花倾落呢?

“若是爱着娘子便是傻瓜。,那么,我便一直傻下去,做一辈子的傻瓜更好。”他说话的时候,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上,酥酥麻麻的痒。而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酥酥麻麻,好像几万只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那一晚,月色极好,照在青莲宫的小池子里,似无数碎银闪闪发亮。而屋内,他们相拥而眠,虽不缠绵,却春房帐暖……

第二日,倾落的身子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有些咳嗽。她一大早便去瞧了锦色,发现她虽然情绪并不好,却也尚算稳定。便支会了林嬷嬷,要她看着锦色。而她自己,独自一人去了华贵妃住的玉华宫。

刚进玉华宫的院门,她便看到薛嬷嬷一脸怒气冲冲的指着院子里跪着的小宫女破口大骂。“你一个贱蹄子以为自己是谁呢?不就是靠着那么点姿色么?呵……还以为得主子宠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也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三皇子,可是要娶左丞千金的!你呀……还说什么玷污,我看你真是高看自己,就你那没肉的身子,摸着还嫌硌得手疼……”

倾落冷眼一瞥,这薛嬷嬷想来是指桑骂槐,别有深意么。怎么,玷污了人,还觉得自己被弄脏了么?皇甫珏,你敢再恶心一点么?!

抬眸,恰好看到皇甫珏从正厅走了出来。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忽然在她身旁停下。

“原本,我不该说的。太后下了命令,禁止在宫中再议论此事。可是,我还是想提醒安郡王妃一句。锦色留在宫里不合适,不若,你还是将她送出宫吧。这宫里人多口杂的,锦色一个小丫头,在异样的眼光中,总是不自主的!”

倾落侧过头,看着他一脸好心的模样。她真的很想笑,而她确实笑了出来。他可真是好心那!怎么,要她把锦色送出宫,然后呢?然后他找个杀手把锦色杀了么?从此,他皇甫珏人生的一个污点便没有了?

呵……真是笑话!他以为,这普天之下,除了他其余的人都是傻子么?

倾落微垂双眸,努力的平复中内心的那股怒意。她深深的一个呼吸,抬眸,对着他粲然一笑。“多谢三皇子的提醒。”

看着她顺从的模样,皇甫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在他转身之时。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得思忖着走出了院子。

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去瞧一眼院子里跪着的小宫女。

“安郡王妃,贵妃娘娘一早便让老奴来此恭候了。您随我来吧,娘娘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那薛嬷嬷立刻换了一张脸,满是恭敬的走到倾落的跟前说道。

倾落点了点头,随薛嬷嬷一起往前走去。

来到正厅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十来个宫女,一个个都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倾落来教授。

倾落给华贵妃请了安,随即便拿了一旁压了修补的花棚,开始从最简单的针法教起。底下的宫女也都聚精会神的学着,有的时候倾落的讲解,还会让她们有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晃眼,便半日过去了。

倾落也弄的有些困倦,谢绝了华贵妃留她用午膳的“好意”。她独自一人漫步回了青莲宫。

尔后几日,她每日都一早过去教授。中午回来和锦色看书玩闹。时间一晃也便过去了三日。

她明显的感觉到华贵妃眼中的那丝戒备已经一点点淡去了,她知道,也该是时候闹出点事儿了。不若,她这几天受的累,岂不是白受了。

薛嬷嬷养了一只黑猫,其实这西琴国,有许多人都喜欢养猫。宫里的娘娘,也有许多都养了猫。

平日里,倾落在教授宫女刺绣的时候,那只黑猫就会走到里面,有的时候还会盘在她腿上打盹。

“安郡王妃,今日您气色不太好啊,老奴再给您续杯茶吧。”薛嬷嬷状似一脸关心的说道,然而那眼底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倾落闻言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是啊,想来是昨晚没睡好。”

说着,她又一针下去。

“呀……”她忽的惨叫一声,惊的原本安然坐在主位上的华贵妃身子一震。

“怎么了?”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花倾落。

“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扎到手了。”说着,倾落将指尖放入嘴里,轻轻的允着。

尔后,她顺手拿起那杯茶,就当茶杯离开桌面的那刻,忽的那茶杯猛的掉落下去。而正好,此刻那黑猫从倾落身侧经过。

刹那间,整一杯滚烫的茶水都淋在了黑猫的身上。那黑猫烫的惨叫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飞窜了出去。

几个宫女被吓得尖叫着手足无措,有几个甚至还跳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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