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九 孤客难渡(四)(1 / 2)
齐恒哑然。他不信,然而信或不信都于事无补。他闷头喝酒,仿佛全靠酒才能浇灭那百感交集的痛楚。
君和却按下了他的酒碗。“说正事,她怎么得罪了李洛,你可知情?”
“李洛?”齐恒茫然地抬头,“凤仪虽是牙尖嘴利,却从不会得罪北岸人,与李洛,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那日在山中见了李洛,丝毫没有怀疑,他是秦爷派来传达消息的,谁曾想以礼相待的结果是招来了满山的白衣圣使。我不明白他们为啥劫走凤仪,更想不通血鬼堂和白衣圣使向来无所交集,何以李洛居然会对凤仪出手。”
“他从来就是秦啸的狗。狗是不会认错主人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猎犬,没有主人发号施令,怎么敢轻易扑咬猎物?”君和意味深长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的村庄正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血鬼堂,了解李洛。
齐恒的脸色慢慢变了,他担忧道:“看错了沈雁飞,看错了李洛,真不知该信谁。”
“齐天乔呢?你的三弟,你也不信?”君和有些惊讶。
“你不知道他与沈雁飞走得最近?”齐恒悻悻然皱起眉头,一脸的肌肉颤动着,欲言又止。
“终不是办法。以你一人之力,如何与沈雁飞抗衡?何况他处心积虑了数年,在北岸布下天罗地网……”
“扮作乞丐,再无人认出了。”齐恒倒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若是让冷美人知道你今日模样?”君和促狭地扬起了眉,不信他仍能淡定。
果然,他哼哼着不言,像是一匹跑累的烈马正用鼻孔出气。
“北岸若无可信之人,不妨先听听楚涛怎么打算?白衣圣使十多年前当他的面杀了楚原大侠,他至今还在咬牙切齿。他愿意请你去,一定有对策。你就那么甘心情愿让他在冷凤仪跟前尽情卖弄本事?”
“说……说什么呢!”齐恒几乎气歪了嘴。“这小子……”
“也许,你也看错了楚涛。”君和冷言道。“我不知他究竟做何打算,总之若想见冷凤仪就绕不过去这一关。”
齐恒终是犯了难:“你看这北岸大小船只都受秦家掌控,要跨过这一河之隔,谈何容易?”
“过条河的事情还要麻烦秦老爷子?你当我谢君和是楚涛养着的酒囊饭袋?你想啥时候走,下定决心开个口,余事交给我,少不了你半条胳膊。”
“你一早就准备好了?若明晚起行?”齐恒试探道。
“明晚,秦家最大的码头,有只肖字旗的画舫,满船唱歌跳舞的,你径直上船,报嫣红掌柜名号,他们知道怎么做。”君和想也不想就答。
“不怕我有诈?”
君和嗤笑:“能听我使唤的人最不济的也有血鬼堂那些本事。一船的高手护送你一人,齐大少不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可不希望让齐天乔知道——齐家的任何人都不该知道。”齐恒举目远望楚雪海的身影,后者还在花田里雀跃如蝶。这重顾虑郁积在心不可消除。
“知道又怎样?你人在南岸,南岸人只听楚涛的意思。”君和似笑非笑地扬起眉。
“也就你谢君和吧……”齐恒颇不甘心地叹息,品着酒里重重的醉意,仿佛在品自己的处境。“是你谢君和说的,我信上一回。”
君和朗然举杯,向着风和日丽的天空,任那杯中酒色折射出幽邃的光。随后,他向嫣红的方向手指一勾:
“老板娘,结账!”
嫣红和雪海到了面前的时候,桌前只剩了谢君和一人。齐恒早已戴上斗笠甩手离去,他的身影在黄尘弥漫的土路上渐渐缩小成黑点。
“姜还是老的辣。”嫣红勾魂一笑,满目秋波荡漾,顺手为君和斟上一杯美酒,馥郁的酒香散在周遭,惹人迷醉。“这顿算我的。多喝几杯。”
君和却一抹嘴道:“别耽搁事儿,你晚上去码头,告诉肖师傅,齐恒明晚走。让南岸早做接应。”
“哎呀不耽搁!”雪海突然嬉皮笑脸地插嘴,“君和大哥与嫣红姐许久未见,坐下叙叙旧呗!这一趟让我去呗,传个信,小事一桩!”
“你去?”君和把头摇得飞快。
“别想赶我回家!”雪海抛过鬼脸就闪到嫣红身后,以免招打。“我去送个信,找到肖师傅,让他向哥哥报个平安不就结了?哥哥若是知道有谢大侠与嫣红姐照应着我,当然放心的!”
“你哥能同意吗?”君和不知为何有些心软,却更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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