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兵败如山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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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的马快,江彬总落下一段。好不容易近些,却忽听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间在跟前炸开连片的火光。江彬还来不及喊趴下便被震得险些落马,幸而他用腿夹住马肚藏在马下才勉强躲过藏在弹药里的飞散的钉子、石子。

抬眼望,那带着血腥味儿与焦臭味的烟雾中一片鬼哭狼嚎。好些个火人尖叫着奔出来呼救,被炸得重伤的几个东厂的番役在地上蠕动着想逃脱一死,却又被马蹄给踩得陷进土里。

张锐的马早被炸得开膛破肚,还好张锐躲得及时,蒙了脸一滚,趴在地上,如今用刀支着身子喘息,也看不清披风下究伤得如何。雾又散去些,江彬菜才发现死伤人数众多,那穿着打扮,分明是自己一营的兵士,直到火光烧了近处的旗帜,才知遭伏击的竟还有原本紧随其后的孙镇、张輗的兵力。

可这究竟是谁做的?

慌乱中,就听了一阵轻快的马蹄声,肆无忌惮地踏着残肢断臂到了跟前。身侧的人举着火把,将那人的脸面映得通红,但那张熟悉的脸上,却只扯了个冷到极致的笑容。

“二哥躲什么?”

江彬呆呆看着那张倒着的脸,心道王勋怎会在此,他不是在陪都吗?乔宇呢?怎不见他?王勋既是从吴杰那方向来的,又怎会无人知会……

心中狐疑,乱麻似的,翻身上马,却见王勋马后用绳子拖着血淋淋的两人。

那灰头土脸的,已是看不清原本容貌,只听得其中一人大骂:“小王八羔子!你对得起你大哥吗?!”

孙镇!是孙镇!而他身边同被拖着那人,越看越似张輗。

这一惊非同小可,江彬紧紧拽着缰绳回头看一眼,自己带的人马早散了,而萧滓也还未追上。

“怎的?尝到心灰意冷的滋味了?”

脸还是那张脸,却为何,陌生得仿佛只是穿戴了王勋皮囊的厉鬼?

王勋细细打量着江彬神色,仿佛那不可置信的惊异与愤然是牌位前绝佳的供品:“你早知我大哥死得冤枉!”

江彬仿佛被当头棒喝,浓重的火药味熏得他一阵头晕目眩,需得紧紧拽着缰绳才能稳住身形。

王勋知道,原来他知道!

他知道王继死于江山社稷,死于一个机关算尽的借口。

江彬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两壶羊羔酒,想起王勋在他坟前喃喃说着:“可谁要这长远?”

是谁?是谁告诉他这些?

再睁眼,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似乎在黑夜中,扭曲成王继的模样,咕噜一声,从脖子上滚下来,死不瞑目地瞪着他这个同流合污的罪人。

江彬猛地拉扯着缰绳退后一步,却听马儿一声嘶叫,身子一斜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不知谁摘了他头盔,拉扯着他的发将他脸按在焦黑的泥地上,双手反剪捆了个结实。

江彬嘴里一股血腥味,也不知是嘴里破了,还是从心口泛上来的急火攻心的绝望。

有谁在耳边高呼万岁,马蹄声交错着盖过麻木的心跳,鬼魅般的黑影簇拥着一人来到他跟前。

江彬被一把拽住发髻不得不抬起头来,就见了马上俯视着他的“正德皇帝”。

同样的脸面,到了跟前,却只是笑。那笑锋利得能削铁如泥,一刀刀割着,剜着,直到江彬浑浑噩噩的仿佛只剩了一副摇摇晃晃的骨架,轻轻一触,便不中用地成了飞灰。

那人身下的马儿还认得他,轻轻刨着地,呼哧呼哧地俯身瞧他。

“皇上早知你与东厂张锐、兵部王琼、李时春串通好了,借着攘除外戚的名义将皇上骗至此处,再着意离开,让早便埋伏好的人手行谋逆之事,幸而我等救驾及时——”

王勋朗声说着,江彬却已听不分明。跟前,仿佛又亮起了宫灯,一盏一盏,绵延到宫殿的尽头。

那里,有个人背着手等他,听了脚步声,低低问一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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