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川王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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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亲手埋葬了母亲,年仅十一岁的他似乎和他过往所有的天真永别,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和血汗的路,那条路的终点,不是一人之上的成功,就是万劫不复的失败。

他要变强就需要人的教导,所以他四处寻找名师,他找了许多,有的不愿收他,有的却是收了他的钱,最后抛弃了他,对世事懵懂的他就这么被骗了身上仅剩的钱,不得不乞讨着前行,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悲欢,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和美好。

最后他偶然得知了一位隐居的宗师所在之处,对方本不愿收徒,但孤注一掷的李永川在门口的树下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直至昏死过去。

他的坚韧感动了那个宗师,本打算平静的度过晚生的他收下了晚年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他本是崇明山天阳门的大弟子,二十七年前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掌门放门中有为弟子下山历练,他参加了魏国的征兵,后来一步步的夺得了大魏第一定国将军的美名,在引起帝王疑心之前就挂印归去,翩然回归南山,做他的田间老翁,便是当今圣上要请他出山,他也再三推辞,甚至换了地方。

为何会有人知道他所在之处,张伯阳似乎疑惑的,毕竟就是门派也不知道他的踪迹,不过他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早知他所在却并不捅破,可见并无妨碍。而那个人却送了一个李永川来,他是知道这个意思,教导眼前之人而换取自己后半生清净,他自是乐得清闲。

十年后,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踏上了师傅张伯阳曾经走过的路,应征入伍。

十四年前赤那国的偷袭,让大魏国损兵折翼,后来的十几年都在停停战战间度过,好容易停战两年,如今这一爆发,就是不死不休,朝廷大量征兵,甚至降低了入伍年岁。

这一年,李永川二十一岁,正当青年,成为万千甲兵中渺小的一份子。

最后这一场大战,竟然持续了六年。

在李永川斩杀赤那国统帅的前一夜,自宫中传来时年五十九的魏宣帝于晨间驾崩,次日,与众人厮杀间马背斩下赤那最高将领,赤那兵将潮水涌退,万军高呼胜利之时,他驾于马上,提着那个首级,心中空茫却无一丝欢喜。

为之奋斗了十数年的那个目标,一夜间崩塌,再也不知为何而奋战,此刻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如此的迷茫。

而第一次,就是娘亲咽气的那个晚上。

***

七日后他凯旋归朝,经过二十年战争洗礼的民众夹道欢迎,当时女儿家春闺梦中人皆是那铁甲红缨飘飞的铮铮身影。

从议政大殿一直铺出来的数百米长的猩红长毯,一直蔓延到那个高门大墙之外,当李永川以及诸多主将从外头威风凛凛的踏入,同时举行的登基大典开始,新任昭帝立身双手高举向天,众臣皆跪地高呼“大魏永存”,那瞬间,天地失色,便是墙外的百姓也听到了城内的高呼,开始齐齐的高呼,冲天的“大魏永存”震撼人心,永载入史册。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站在高阶之上,仿佛驾临众生,一身黑色绣金的龙袍,冕珠垂下挡住了整张面容,但双手高举,百官臣服的样子,震撼人心,威严感由外而内,那是他们的第一面,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即使中间有百官而相距数百米,依旧感到了那种氛围内的威慑,就好像站在练兵场上看着万众甲兵,整装待发的那种,混杂着严肃和热血的感觉,让他浑然一震,不由得认真起来。

在新帝登基这一日,当宣示完先帝的圣旨,新帝第一道圣旨就是在猩红长毯上给了他无上的地位——异姓王川王。

满朝轩然,阻拦声一片,可不知为何新帝执意而行。

跪在玉阶之下的新任川王看着长毯,心念急转,却只是存了疑惑。

可多年后的那个夜晚,他懂了。

***

既然以如此身份回来,既然新帝如此的看重他,他本就不是抱着安分的念头,所以在京畿的两年,他日日忙着暗地里拉拢各方势力,培植自己的心腹,渐渐壮大的他似乎引起了昭帝的忌惮。

开始不断的有新人接替老人,明升暗降,双方势力相互摩*擦。因为新帝继位之日就是川王归来之日,而且李永川在外头带回来许多功臣都和他并肩作战,自然是站在他这边,昭帝这方就落了下风。

但毕竟是坐拥全国的皇帝,忠心之士不少,渐渐的双方从势均力敌到了后来的偏向昭帝。再后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势力交接,昭帝两年收集一个在魏赤之战中提拔起来的大将的各种证据,包括恃宠而骄,放纵家人逞凶包庇,如此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许多人被杀,许多人被贬,又有许多人被明升暗降,还有些被牵连的,总之京畿的势力被经过了一番自上而下的清洗,而川王,作为这一切的最高领导人,被明面上很是荣耀的赏了一块封地,不久出发去了那个不毛之地。

离开那日,他发誓,再次归来的一天,定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永康二年,李永川二十九,昭帝时年三十有一。

***

初初到那里的时候,那里民风剽悍,环境极为干燥,他并不适应那里。而且各个不论职位高低的兵士皆是不服从管教,因为距离天子过远,管辖自然也弱,所以脱离了京城的高级兵将皆有占地为王的意思,突然而来的川王,带着新帝的圣旨和权印,接管了这一切,自是没有人甘心将自己嘴边的肉割出去给人分上一口。

没人知道在这里的最初两年他是怎么度过的,最初的将领磨合,再后来的训练兵士,他与兵士同食同宿,吃穿用度皆是一同。只有混入他们中,与他们再也不分彼此,才能最快的瓦解他们的戒心。

这是他在军营六年的出来的结论。

于是,他收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士兵,让他们成为驯养的战狼,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崭露头角,亮出獠牙。

再后来就是招兵买马。

当他终于彻底的拥有这一片土地时,他常常会想,昭帝为何会将他送到这里,为了将他流放到这里?以为将他送到这样的地方,他就会屈服,一蹶不振?

每想到这里,他总是会觉得可笑。

他李永川岂是会如此轻易言输的人,他拥有了这一切,然后开始步步策划反攻之路。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想起那个帝王。从最初的那独特的第一面,就注定了不可磨灭,他在京两年,两人面对面的机会可谓十分之多,他眼中的昭帝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完美帝王,高坐龙椅,冕珠遮住了他的面容,只剩下一片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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