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补完(1 / 2)
那天家颖也是被逼急眼了,她并不想致季洋死地,但狗急也会跳墙。可其实她抢了菜刀只是想去吓唬吓唬季洋,更没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顶多只是冲昏了头拿那扇门出了一阵气。
这件事倒是换来了好些相安无事的日子,这学校本来除了季洋就没人欺负家颖,倒是安静上了几天课,月考的成绩越来越好。
而季洋似乎突然变得格外消沉,那段时间很少逃课,篮球场上也很少见他影子。总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那群狐朋狗友,一个也不理。畜生调侃他是不是失恋了,叫鸡公说他更像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心里怀揣着天大的委屈。
暮春时节,家颖开始稳定地收到一些情书,也不知算不算情书,信里只是记录了一些家颖日常的小细节,以及那人淡淡关注的心意,还十分文艺地署名“”。家颖以前也很文艺,在日记里自己跟自己说话,安慰,反省,自怜,自励,因此,觉得他好像懂得自己一般。没想到学校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家颖留意起来,可总也没办法发现送信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人终于约家颖午后于教工宿舍天台上一叙。
家颖十分矛盾,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由于被冠上“孙二娘”的名号,差不多被一整个学校的男生嘲笑排斥,再加上家庭给她的关注十分有限,因此遇上这样温柔的“关注”,说不心动是假的。由于高考的压力,班上好些“学习派”同学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家颖深知“早恋”的“危害性”,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去见一见,哪怕只偷偷看一眼就跑。
王洪薇说,既然要去,就不建议偷偷看一眼就跑。人与人之间缘分有限,难得遇见一个温柔相待的人,虽然不提倡“早恋”,但未必不可以认识一下,感谢他的关心,互相鼓励一下。
自从转到这个学校,家颖的自信一再遭受打击,与其他同学相较,她没有呼朋引伴的聚会,没有被集体认同的接纳感,更别提朦胧美好的恋情。也许将来回忆起来,她的青春除了欺压她的季洋,便只剩下一个王洪薇,她的青春已经如此惨白,为何不能给自己留下一抹彩色的回忆?
家颖舍不得不来赴会。
当天,家颖首先派出王洪薇打头阵,两人牺牲午休时间跑到教工宿舍天台探头探脑,一直没见有人来。王洪薇不耐烦了:“你还是先去等着吧,人家天天给你写信,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家颖怀揣小鹿上了天台。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来,家颖刚想去楼道口查看,却不承想一转身撞见季洋从楼道口出来。
家颖知道他们那帮人喜欢到天台抽烟,但一般都是在教学楼顶,这次“”特意约她在教工宿舍楼顶,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自从上次“处分”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碰过面,日常两人都有意回避,彼此默许老死不相往来。家颖在走还是留之间思考了几秒钟,又侥幸期待自己会不会把他“吓”走。
可眨眼这人已经出了楼道门,瞧见她一脸抑郁,便问:“你在这里等谁?”
家颖不答声,边惋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边打算离开。
“就那么讨厌我,一看见我就走?”
家颖仍旧不搭理。
季洋忽而蛮横生硬道:“上次听你奶奶的意思,好像想让你嫁给我哥。”
家颖继续往楼道去。
季洋扬声挑衅道:“我好像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季家的钱不是我爸的,也不是我哥的,季家的财产都是我妈挣来的,将来也只能是我的。”
他越睥睨傲慢,家颖越不愿意回应,而她越不回应,他就越无法克制自己。
“如果想借着嫁给谁就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我恐怕某些人是选错了人。”
张家颖觉得荒诞:“你放心,我对你家的财产,一丝一毫兴趣都没有。现在你爸给我出的学费,我将来一定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说着脚步不停。
季洋实在不甘心,一步横挡住她:“你就那么喜欢我哥?”
家颖冷冷道:“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关你什么事?”说完绕过他就走
季洋被噎住。
这时楼下蹬蹬跑上来一个人,王洪薇上气不接下气:“家颖,快走,你奶奶出事了。”
家颖大急:“出什么事了?”
而王洪薇一抬头又瞧见季洋,见他一副吞了一万只苍蝇的模样,惊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走吧。”家颖不管季洋,拉她下楼,一边走一边心急如焚:“我奶奶怎么了?”
奶奶这个年纪出点事,能出什么事?家颖见王洪薇神情焦急,不由浮想联翩。
王洪薇道:“我也不知道,刚刚‘书生’到处找你,你妈给他打手机,说你奶奶出事了,叫你到兴业路的广电营业厅去,十万火急。”
家颖妈妈在家气性很高,出门却是个软脚虾;哥哥热衷“出头”,可这人有把事情搞得更加不可收拾的本事;而奶奶,断事能力很强,可惹事功力也不弱。父亲过世,家颖只得时时警醒自己要必须坚强起来。
家颖匆匆奔到楼下,又想起还没找老师要出入证,回头取了“签证”出了校门。
等了半天才等到公交车,找司机问了路,又换乘了一辆车才到兴业路。不过公交车却不在营业厅门口停,家颖透过玻璃眼睁睁瞧见路旁门厅前躺在地上的奶奶。奶奶正躺在大门口撒赖,一边撕扯衣服,一边往胸口擂拳。外套已经被撕碎了扔得满地都是,鞋子蹭得东一只,西一只,行人和车辆纷纷避让。而路人走过一段又停下来驻足围观,营业厅工作人员无辜又无奈地站在一旁,唯有一个年轻男孩却蹲在地上耐心地劝慰。
家颖眼前一黑,立刻已经猜测出事故大概模型。
这种事,奶奶是有前科的。早些年,镇上给村里每家每户更换电表,但是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奶奶家中尚有老式电表,便拒绝安装,供电局实在无奈,只能停电处理。奶奶当时勃然大怒,大冬天脱光了往镇供电局门口一躺,扬言不通电就让供电局给她收尸。供电局领导怕出个好歹,忙叫人通了电,免费安装了新电表才把人送回来。
等车子一停,她连滚带爬下了车,心急如焚往营业厅这头跑。
奶奶已撕碎了一件薄外套,作势要将里面那件的确良质地衬衣也剥下,很快已经露出里面干瘪的身体,一边大哭大喊:“我儿子死了,我又没钱,你们不让我看电视,我这老不死的今天就送在你们门口——”
老妇人上半身□□,不堪入目,年轻男孩好言好语相劝,工作人员实在无奈拍拍他地肩膀:“别管了,等警察来吧。”
另有好心行人拾起鞋子过来:“这位同学,你认识她吗?”
季洋感恩地接过鞋子道:“她是我奶奶。”
行人见季洋模样齐整又有礼貌,开始一起帮助老妇人穿鞋子。那人岂肯就范,跳蚤一般又扭又跳又蹭又撞,季洋急得满脑门汗,争抢之下,哧拉一声,老妇人廉价的衬衣应声而裂。
老妇人目光钉子一般钉住他,季洋窘得要命,只好把自己衣服脱下来裹住罗婆婆。已是暮春夏初,可大部分行人仍着两件单衣,唯季洋只穿了件衬衣,脱下来就赤膊了。虽然他平时在学校里赤膊没少打,可现在人群瞩目,他到底是个学生,赧得不行。罗婆婆好不容易被强穿上衣服,又大哭大喊要撕脱,季洋正素手无策,身旁蹲下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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