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走投无路（1 / 2）

绑票事件对王静火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对进财来说更是致命的打击，他从王静火家佃来的十亩坡地刚种了一年就被收了回去。受到此事牵连的还有在王静火家熬了多年长活的王二猴。王静火再也雇不起长工了，家里的地都要他亲自耕种，王二猴没当东家开口就知趣地离开了。王二猴比进财小三四岁，自小就没了父母，从王静火家出来连个住的地儿也没有，只好夹着包袱住进了村中一孔废弃的烂窑里，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与王二猴不同的是，进财的日子比王二猴还要难过，王二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打打零工就能把嘴糊住，他可是拖家带口的人。

眼下村人正在种麦子，进财听到人们吆喝头牯的叫声，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失去土地对庄稼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进财心中清楚，他只觉得日子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上，要是不尽快想办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家里就要断粮。看着敢为在院门口躲躲闪闪的样子，进财一时间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心想把这娃送给养得起的家户算了。少喂一张嘴，家里就能省出一点粮食来。敢为知道爹的心情不好，这几天他一直躲得远远得尽量不来烦他。看到爹远远地盯着他看，敢为心里直发毛，他隐约感到爹对他似乎有了什么想法。他悄悄从鸡窝边拿过一个篮子，不声不响地出去打猪草去了。看着敢为挎着篮子从院门口离去的背影，进财把心中的想法悄悄对燕儿说了说。做女人的毕竟心软，燕儿啥话也没说爬到炕上就开始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红肿着眼睛说：“不行！家里不少他这口饭，他那么小一个人能吃多少？”

进财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看到女人较了真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再说真要把敢为送给人他也舍不得，这娃来到家里对他这个做老子的心热着哩，吃饭时给他端碗，洗脚时给他倒水。吃过饭这娃不是出去打猪草，就是去坡里拾柴禾。他尽管人小心眼却很多，他明白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在这个家里理短着呢。他不停地找活干，实在没活干就扫院子，他常把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在向他证明，他不是个吃闲饭的人。把这么好的儿子送了人，他怎能对起他爹的重托。那个名叫席青的男人要是活着，知道他有这个想法会做何敢想？燕儿从炕上爬起来擦着眼睛说：“要不，咱还回葫芦峪吧？”

进财一怔立即打消了女人要走回头路的念头：“这时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等着坐牢房嘛！”

燕儿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在刘王坡这一年过得风平浪静的，她并没看到衙役四处逮她，她以为这档事早过去了。进财心中明白他犯下的可是人命案子，一旦被抓进牢房就等着秋后开斩吧！他爹孙天宝被官府砍了脑壳，他可不愿再做个短命的刀下鬼，让他孙家绝了后。葫芦峪是回不去了，在这个村里又佃不到地种，进财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样走，他发愁地坐在窑壁前的石头上胡乱寻思，越想越恼。敢为挎着满满一篮猪草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把草倒进猪圈从裤包里掏出一个山梨子递给了爬在墙上看猪吃食的菊花手里。看到娃娃这么懂事，进财欣慰地招着手要他过来。敢为走过来从裤兜里又摸出一个山梨子说：“爹，你吃吧。这是我打猪草时摘的！”

进财摸着敢为的头说：“爹不吃，你吃吧！”

敢为又拿着山梨子敬了敬娘，娘也不肯吃，他这才拿着梨子小心翼翼地咬起来。看到娃娃这么孝顺懂事，进财不由得为自己刚才那个荒唐可怕的想法懊恼起来。真要把这么好的儿子送了人，将来他会后悔的。敢为吃完了梨子又要拿着扫帚去扫院子，进财拦住他说：“院子不用扫了，到村里玩去吧！跟你这么大的娃，哪个不是在村里海活着玩哩！”

敢为放下扫帚又要去挑水，他这么小的人怎么挑得了水，进财从他手里拿过担子说：“娃，听爹的话到村里玩去吧！记着，以后咱家里日子再不好过，只要有爹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敢为听了爹这番话，这才放心地拉着菊花到村里玩去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进财为佃地的事愁得茶饭不思的时候，刘金泰却意外地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那天进财坐在地头正寻思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时，刘金泰轻轻咳嗽一声走了过来。进财慌忙站起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刘金泰拄着拐杖看着远处忙碌的村人，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佃别人的地，不胜自己有地啊。自家有地那多舒坦，还不用看东家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