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加入书签

季节已经到了冬天,可我却并没感觉到冬天来临的迹象。{免费小说}

或许是因为我所在的地方是江南,时光似乎忘记了变换季节,所以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还滞留在深秋。已经过了立冬,天气却比前些天更暖了一些,阳光也更加明媚,延续了好些天的雾已完全地散了,天空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许多。这几天,太阳总是很早就露出笑脸,金色的光辉从东边的天空洒向整个大地,给地上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一直没有风,空气微微有些冷,但决称不上寒,看起来很洁净,似乎雾的散去也带走了浮在空中的灰尘。在这样的早晨,行走在初冬的阳光里,心情好得没法说,顿时就就想学那些农村的老人,闲暇时找一处向阳背风的墙根,眯起眼睛静静地靠在那里,舒舒服服地享受那初冬阳光的温情——那阳光如爱人柔情的手一样拂着你的脸,让你有一种暖意,有一种迷醉,真想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觉。

因为天气暖和,树木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江边的柳树依然垂着那长长的枝条,如一根根长长的发丝,没有风的吹拂,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直直地垂着,如眉的柳叶还是青的,虽说不再鲜艳,但也决没泛黄,更没干枯,还没一点离开枝头的迹象。也许是季节的原因,柳已不再能唤起离情的伤感,只是静默成一道初冬的风景,在江水的旁边如安静的少女。

泡桐那手掌一样的叶片在深秋已是黄绿斑驳,现在似乎更多了一分干涩。虽说叶子已见枯萎的迹象,但仍顽强地占据着枝头,很少飘零。整棵树的树冠比夏季满树青翠时并不显单薄多少,只是增加了几分苍桑感,别具一种特别的美,如某位油画大师用手中的彩笔刻意渲染的效果:青中透黄,黄中带褐,色彩丰富极了。偶尔缓缓落下的一片大大的泡桐叶,如一只小鸟伸开翅膀缓缓滑下,极轻柔地。随手拾起来,细细看这走过了春夏秋三个季节的树叶,只见它平平地伸展着,稍暗的黄色,也可能带着绿的或褐的斑点,比手掌还要大一些,摸上去似乎还留着树的温度和湿度。在初冬的阳光下这飘落的泡桐叶很快就会失去水分,变得干枯,叶边渐渐翘起,静静地伏在路边,伏在草坪上。如果现在来一场大风,那泡桐很快就会脱去盛装,树脚下会堆积厚厚的一层树叶,如在地上铺了一层很厚很厚的金棕色地毯,踩上去有一种软软的质感,那是我最喜欢看的初冬的风景。只是没有风,这记忆中的一幕只能在想象里重温了。[

前些天的深秋浓雾已把银杏彻底变了样,再也找不到一片绿叶,整棵树已变成童话中的金树了。我喜欢这样的树种,每次看到它的时候竟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好像早已与它相识了多年一样。只是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见过的银杏从不结果,论大小。虽说没有风,那一枚枚金黄色的小扇子还是不断在飘落,枝头已削瘦了许多,有些树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银杏是我见过的最挺拔的树,树干总是那么笔直,而树枝也是很紧凑地向上伸展。树下的草坪上早已落满了一层金黄色的树叶,阳光洒在这些树叶上,呈现出一种绚烂,这景致是冬日里的一种辉煌,成为记忆里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各种曾经开花结果的树都早已是没有一片树叶,在阳光下裸露着深褐色的枝干,期待着下一个春天。草坪里的草对季节的变换浑然不觉,依然如故地保持着那种新鲜的绿色。初冬的阳光洒落在草坪上,竟会有一种错觉,好像那里还是春天。古人曾问“春归何处”,看来春是留在了草的身上,要不冬日里怎么会见芳草萋萋呢?看季节,冬天已经来了,但这初冬还不见一点萧杀。

今年的初冬似乎少了几分萧条,可是却多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柔美。

在这样的季节里,我的心情是愉快的。虽然很忙,烦心的事情也很多,但我的内心是愉快的,因为我感觉有着一种从所未有过的充实。

工业园区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余勇进入角色很快,公司在几天的时间里面就完成了注册,而且很快就启动了几家准备搬迁企业的土地评估,工业园区这边的规划也开始启动,市政局方面的工作在我的督促下也基本落实到位。园区基本设施的建设项目也进入到了招标前的准备工作。

钟逢已经与**部下面的民宗委签订了关于捐款使用的相关协议,这件事情是吴部长告诉我的,用比较含糊的语言,“钟老板要求我们民宗委和她签一份协议,关于她那笔捐款的管理方式。”

我说:“那是她个人的要求,这样的要求也是正当的。”

随后,寺庙的重建工作就开始进入到设计阶段。柳老爷子向设计单位提供了关于设计要求的相关资料。

宁相如与体育局已经签署了正式的合同。

一切事情都进行得那么的顺利,顺利得让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曙光出事情了。

这天是周三,我刚刚在市政府的饭堂里面吃完午饭,准备回到住处去休息的时候就接到了林育的电话,“你马上回省城来,越快越好。我在家里等你。”

随即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的这个电话让我顿时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出大事情了。她对我说事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而且也很少像这样一句话刚刚讲完就挂断电话的情况。

我即刻给驾驶员打电话,“马上来接我。”

今天下午我本来是约了李文武和余勇在一起谈事情,关于土地置换过程中涉及到国家政策方面的问题。但是我只能把下午的这个安排临时取消。

我分别给李文武和余勇打了电话,让他们两个人先把问题提出来,最好是能够找到一种好的处理方式,如果实在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话,那就把问题暂时放在那里,等我回来后再说。

在回省城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是忐忑着的,因为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而林育的电话却分明地告诉了我:一切事情只能在我们见面后再说。

人的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此刻,我的内心里面就充满着穷的未知。我不知道林育找我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究竟有多严重,究竟是谁出了问题,是我还是与我相关的某个人。。。。。。[

但是有一点我的心里是非常明确的——她这次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不然的话她不会用那样的语气。

所以,我的心里完全地就有了这样的一种直觉:出事情了,而且说不定是出大事情了。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忐忑毫意义,但是我的心里还依然悬着的,而且还充满着一种极度的不安。

我让驾驶员送我回到了家里,然后吩咐他回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需要一定程度的保密的,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随后我开车去到了林育的别墅。

在路上的时候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对我说:“你从车库上来,我一会儿去打开门。”

我到了车库里面,将车停在了她别墅地下室的外边,下车后发现她别墅地下室通往车库的门是虚掩着的,我即刻打开门进入,并没有去东张西望。越是鬼鬼祟祟别人越会怀疑。

地下室的灯是开着的,我进去后将门关上,上到平层后将地下室的等关上,即刻就看见林育正坐在沙发上,她身上穿的一套睡衣。

“姐。”我叫了她一声。

她朝旁边的沙发处指了指,“坐吧。”

我即刻去坐下,“姐,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急?”

她看着我,轻声地叹息了一声,“杨曙光被双规了。昨天的事情。问题是,今天你的那位老乡,宁相如,她也被传讯去协助调查了。冯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了吧?”

我顿时就怔在了那里。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现实难道我是在做梦?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仿佛自己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被完全地抽空了似的,让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育不知道我替木娇办的那件事情,所以她在杨曙光被双规之后并不着急,而她现在却着急了,因为宁相如。要知道,公墓的那个项目可是宁相如通过我从林育的手上拿到的。而且其中涉及到一些利益问题。

在那件事情上林育并没有获取任何的利益,但是我参与到了其中。很明显,林育担心的是万一会牵涉到我,而我一旦出事情了的话,那么她也难以自保。

我感觉到她在看着我,双眼直直地在看着我,“冯笑,你告诉我,你和宁相如之间有多少权钱交易?”

我猛然地清醒了起来,急忙地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听得比较清楚,林育问的是宁相如和我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交易。这当然没有,至少我从未让宁相如参与到我的权力范围下的项目里面来过。即使是上江市体育局的事情,那也是请她帮忙的成分居多。

她继续在问我:“你当省妇产科医院院长,省招办主任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她都没有参与过你管的项目?”

我摇头,“没有。也就是在现在,我请她来帮忙做一下上江市体育馆的那个项目,而且那个项目她几乎没有利润的。”

她依然在看着我,“哦?你详细给我讲讲这个项目的情况。”[

于是我开始讲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以及目前的进展情况。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样。。。。。那就好。”

不过我心里很是担心,“姐,可是,当时公墓的那个项目。。。。。。”

她摇头,“那个项目没问题。那时候你还是医生,你和她是老乡,你们在一起做的项目与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次是因为杨曙光的事情牵扯出来的事,要查也只是查宁相如与杨曙光之间的事情。我是省委常委,想要查到我这里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怕什么?对了,你和杨曙光之间没有什么问题吧?”

其实刚才我心里就一直在想,对于我和杨曙光之间的事情,除了木娇的那件事情之外,其它的都不算是什么事。而且木娇的事情我完全可以不承认,因为我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此外,木娇后来又找了另外的关系办妥了那件事情,而且她另外找的人背景非常深厚,像这样的事情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去查的。

那件事情我不能告诉林育,告诉了她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而且说不定会牵连到她。我心里这样想道。

我急忙地摇头道:“没有。宁相如是我介绍给杨曙光认识的,宁相如也通过杨曙光拿到了一块地皮,就是目前她正在开发的那个别墅区。不过姐,我没有从中收取她一分钱的好处。真的。”

她点头道:“那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即刻问她道:“姐,杨曙光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双规的?”

她回答道:“南城区分管国土的副区长出了事情,是他供出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那位老总又供出了杨曙光。”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于是又问道:“那,宁相如呢?难道她是被杨曙光供出来的?”

虽然我问的是这件事情,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林易。因为我知道林易与杨曙光之间的关系。

可是林育却在摇头,“应该不是。我通过纪委内部的人了解到,杨曙光这个人非常硬气,进去后什么都没有讲。而且这次被传讯去协助调查的不仅仅只有宁相如一个人,起码有五、六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都牵涉到了,包括你的那位岳父。不过你得岳父已经回到了公司里面,据说他很快就说清楚了问题,而且也否认他与杨曙光之间有金钱交易。”

我顿时就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姐,难道否认了就可以马上被放出来啊?”

她笑着说道:“那还能怎的?江南集团是我们江南省最大的民营企业,况且江南集团开发的土地都是经过招拍挂后拿到手的,价格在那里摆着。杨曙光不承认自己拿过江南集团的钱,江南集团不承认与他有过金钱交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放人还能怎么样?现在办案都得要依据。而且说实话,冯笑,这句话我也是只在你面前私底下讲讲。杨曙光以前是省国土房管厅下面土地储备中心的主任,与他有利益关系的官员不在少数。他出事情了当然会有不少的人会出面去保他。现在看来这个杨曙光很聪明,他什么也不讲,只是承认拿了供出他来的那位开发商五十万块钱,其余的一概不讲。其实作为省里面来讲,也不希望把这件事情扩大化,毕竟牵涉的人太多了不利于稳定。广厦公司的那件事情才出了没多久,而且牵扯出那么多人来,据说卫生厅的邹厅长也差点出事情。问题就出在那个老总那里,而且涉案的每个人刚刚进去就把自己的事情全部供认出来了,所以省里面不处理不行,而且省里面也希望通过那件事情让其他更多的人引以为戒。但是像这样的事情不能接二连三地出现,这就不仅仅是反腐的事情了,如果这次杨曙光的案子牵涉到的人过多,那将引起我们整个上江市官场上的巨大震动。杨曙光的案子和广厦公司的案子还不大一样,广厦公司的案子牵涉到的官员虽多,但级别都不是很高,但是杨曙光的这件事情就不一样了,这条利益链牵涉更广、更深。所以杨曙光是聪明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什么事情都不讲,只把自己需要承担的那一小部分事情承担下来的话,他就更安全,今后在判刑的时候才会最轻。还有就是,最近进去的几个开发商都否认了他们与杨曙光有金钱交易。但是宁相如这个人我不敢肯定,毕竟她是女人啊。”

我似乎明白了,“姐,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宁相如什么都不承认的话,她也就没事了。是这样吧?”

她点头道:“杨曙光什么都不承认,但是如果宁相如偏偏要说她给了杨曙光钱什么的话就不好说了。”

我摇头,“她应该不会的。虽然她是女人,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她这个人非常遵守商场上的规矩。不然她不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她点头,“其实吧,凡是被叫去的老总们都有人向他们打过招呼的,也应该包括宁相如。真正聪明的商人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讲的,一旦讲出去了的话,他的企业也就完了。如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意讲出来罢了。”

我忽然发现今天的她与以前完全地不同了,以前的林育可是忧国忧民,而今天的她却似乎是在赞赏这样的一些潜规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心里忽然觉得堵得慌,要知道,她可是我们江南省的组织部长啊。如果她都觉得那样做才对,那么我们国家岂不是。。。。。。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有了一种尽的悲哀。

不是我这个人有多高尚,也不是我太理想化,而是我从骨子里面不愿意去接受这样可悲的现实。

也许是她发现了我脸色的不对,她随即就来看着我,“冯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去维护这样的腐败?”

我不自禁地就在点头,“姐,你可是省委的组织部长。我冯笑虽然有很多毛病,但是还不至于愿意去看到这个国家就这样完全地烂下去。我更愿意相信组织上对腐败的态度是鲜明的。”

她顿时就笑,“你想想,难道你自己就真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假如杨曙光的事情把你的有些事情也牵扯出来的话,你还觉得那样做是应该的吗?冯笑,你在经济上确实还算是比较清白的,但是其它的问题呢?所以你想想,假如像你我这样的人都出了问题,那我们国家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我们国家最关键的问题是体制的缺陷,在目前这样的体制下,再有觉悟的官员也很难做到独善其身。你我已经算是做得够好的了,还有其他不少的官员也应该和你我一样,所以我们更应该学会保护好自己。冯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