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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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的最后一场表演结束之后,伊莱在天台抽了两支烟,再回到练习室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灯关了一半,奥黛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弯腰解腿上的绑带,幽暗的绒绒的光落在她的肩颈之间,有如月夜湖心天鹅曲颈。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奥黛丽经常练到很晚,算得上刻苦了。

伊莱放轻脚步不去打扰她,拿了自己放在房间角落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奥黛丽说:“我听说你们三天后就回纽约了。”

伊莱回头,过了片刻回答:“是的。”

奥黛丽说:“我也一直想和你说谢谢。你给我的手帕。”

提起这件事,伊莱就觉得窘迫,不仅仅是因为情景尴尬,更因为他的女神就是奥黛丽·赫本,再没有比在女神面前出丑更让他无地自容的了。但在接触之后,这时候十九岁的奥黛丽并没有银幕上的气场,她显得羞怯没有自信,让伊莱想起后世有人采访她的儿子,得到了这样的评价:“我的母亲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是一位看不到自己优点的明星。”

“我还觉得我那天说的太过分了。我道歉。”伊莱说,“我现在,大概算是和家人决裂了,之前还自怨自艾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顶不幸的人了。”说到这,伊莱轻笑了下,“你说的很对,这都算什么呢。”

“是我要说对不起,那天我还那么大声。”奥黛丽说,“我只是太难过了,快到圣诞节了,房租催的很紧,而我和母亲原本孤注一掷来到伦敦是为了学芭蕾舞。我从小就梦想当芭蕾舞演员并且为之练习,连在战中,只要还有力气跳舞,我就练习。然后我参加了兰伯特老师的芭蕾舞学院的面试,后来我才知道,她录取我仅仅是因为同情我的遭遇……总之,我最后被淘汰了。我得赚钱吃饭,因为之前被选中拍摄过短片,在母亲的支持下,我四处拜访制片人,终于有份工作。”

“我是一直励志要成为演员的,但我家人并不支持。”伊莱认真肯定地对奥黛丽说,“我觉得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演员的。”

“我……我不知道……”奥黛丽迷惘而茫然地垂下眼睫,疏朗的阴影忧悒而错落有致,“可能吧……我是半路出家,并没什么学习经验。比舞蹈,我也不算特别优秀,比演技,我更没有老师教导。”

“可你每天都在练习不是吗?最早来,最晚回去。你应当相信自己一些。”伊莱说。

奥黛丽摇摇头,“我本来就不如她们,总得多使点劲儿……”说到这,她的眼睛被期望点燃,“其实兰道先生和我说他会选我作下部作品的几个主演之一,其中还有独舞机会!”但又停顿下来,很不自信地说,“可我很害怕会表演的不好,就算我不停的练习。有些时候,并不是你多努力就可以做得到的。我为了减肥不吃甜心和含淀粉的食物,拼命工作,刻苦训练,可兰伯特夫人还是对我说‘你不行’,她说我太高了,经验不足等等。我知道她已很善意了,事实就是,我和那些在战争时期依然在芭蕾舞团学习了五年的女孩比起来不值一提,她们的家庭负担得起学费,她们衣食无忧,当德军来袭的时候她们可以躲进防空洞里。我已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不止天赋不够,连努力也来不及。我总是想起兰伯特夫人那时看着我的眼神,怜悯地判处我的芭蕾舞事业死刑。”

她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害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行。”

伊莱朝向她,微微倾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和奥黛丽平齐,像是安抚一只在雾中迷路的小鹿:“我很高兴你肯和我吐露心声,或许我们现在当得上是朋友。所以我也敢断定地说,你会成为一个好演员的。奥黛丽,你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怯弱,你是不缺乏勇气的,上回你不是还和我说你从德军那逃出来吗?连纳粹你都不怕,观众和镜头又有何惧呢?即使你在芭蕾舞上遭受挫折,可你是从战争苦难中存活下来的女孩,连那样可怕的东西都没能打败你,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是个坚强的勇敢的女孩,你能做好的,再有自信一点。”

连纳粹你都不怕,观众和镜头又有何惧呢——伊莱的话让奥黛丽一阵恍惚,想起十三岁那年德军入境的场景,她躲在窗帘旁边从缝隙间看着军队把一家老小赶进牲畜车,而当站在那些禽兽面前,她却能装作视若无睹无动于衷的样子。她那时还帮地下组织传递秘密的编码信息,就藏在鞋底,走在大街上,没人能察觉出半分异样。最凶险的是有一回,她在树林找到一位英军伞兵,然后她发现一位德国士兵尾随进来,她并没有慌张,而是采了一束野花,一片一片整理完花瓣之后,微笑着将花递给了德国士兵,对方以为她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在树林玩耍的孩子离开了树林。奥黛丽记得当时的心情,那是生死交睫的时刻,但她完美的完成了这场表演。1

是了,连在纳粹面前演戏我都不怕,还有更可怕的人吗?奥黛丽想着,思维仿佛都渐渐开豁,窗外的灯火渐次亮起,透过玻璃照了进来,她还用还沾着泪水的眼睛望向伊莱,但和方才茫然的眼神不同,此时她眸中的光彩已变得坚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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