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血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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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袖上绣着五爪金龙的女子。

这些特征,试问:整个周廷可还有第二人?

宇文睿那一枪自然是虚招,她无意与战宇多做纠缠。二人兵器相撞的同时,遨疆便已经带着她和重伤失血昏迷的景嘉悦抢出了半个马身。二马一错,遨疆骤然跃起,远远落在战宇的身后。

宇文睿银|枪一晃,平扫向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北郑军兵,并暗运内力于枪杆。只听得一阵阵惨呼,接着是一片北郑兵扑倒在地,无不口吐鲜血,身子骨儿差些的,已经昏厥。

宇文睿马往前冲,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她手腕又一抖,枪杆再次反方向回扫,北郑军兵又倒下一片。

她仗着一身修为、掌中神兵和胯|下宝马,硬是闯出一条血路,踏着北郑人的尸体,一路浴血,绝尘而去。

战宇惊呆了。

就在这时,宇文睿冲杀进来的那条路上喊杀声震天,显然是周廷兵马随之赶到了。

战宇死死盯着宇文睿远去的背影,眉头拧紧,他知道,现在不是和景嘉悦清算仇怨的时候。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若能把周廷皇帝杀死,哪怕只是擒住她,这场仗就不用再打了。

战宇一挺掌中画戟,高声吩咐手下副将带前队扛住周廷兵将的冲击,他自己则一马当先,带着后队,直奔宇文睿跑远的方向急追了去。

遨疆是宝马,可就算是神马,也是有极限的。飞奔突袭,战场冲杀,如今又狂奔逃遁,它已是疲惫不堪,何况背上的不止宇文睿一人?

“遨疆?你怎么了?”马上的宇文睿也觉察出了异样。

遨疆竭尽全力地奔跑,体力却难以为继,几次趔趄,险些把宇文睿颠下马去,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宇文睿心急如焚:遨疆快要跑不动了;身后的追兵声音越来越清晰,意味着离自己越来越近;方才,她无意中碰触到景嘉悦的身体,满手的鲜血……

如此下去,遨疆迟早力竭,悦儿迟早失血而逝,最后谁也逃不掉。

若是……

耳畔的风声呼啸,两侧的景色无暇细看,宇文睿在马上疾驰,牙关紧咬。

又近了,追兵又近了,她已经能隐约听到北郑军兵喊打喊杀的声音。眼前景致突地一变,现出两条岔道来。

宇文睿猛地掣住马缰,遨疆“希律律”一声咆哮,两只前蹄腾空扬起。

她跳下马来,急急解开景嘉悦腰间的缚甲丝绦,也顾不得满手满身蘸上鲜血,把景嘉悦的身体紧缚在马背上。遨疆喷着响鼻,不安地原地踏步。

做完这一切,宇文睿伸臂搂住遨疆的马颈,“遨疆乖!快,快带着悦儿沿这条路跑!跑得越快越好!”

她松开手臂,遨疆却一动不动,只拿脖颈使劲蹭着她的手臂,一双眼睛水盈盈的。

宇文睿顿时心如刀绞,忍下痛意,斥道:“你不听朕的话了吗!朕怎么把你从小养大的!朕让你如何便如何!难道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

遨疆还是蹭着她的手臂,四蹄不安地原地“哒哒哒”踏着。

宇文睿心一横,她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远远撤开,冷冷地道:“你敢再耽误朕的正事,朕就不要你了!”

遨疆最后留恋地看了看她,水汪汪的眼睛中溢满了不舍,突地扭转身去,又是“希律律”的一声长啸,四蹄扬起,朝着一条岔路狂奔了去。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宇文睿孑然而立,估算着北郑追兵的距离。她的长|枪因为挂在马侧,没来得及摘下,此刻能陪伴她战斗的,就只有——

“呛啷”——

长身玉立,青锋在握,山中的罡风吹拂起她的长发,素色箭袖上的五爪金龙龙身上溅着点点血痕,仿佛那金龙是浴火涅槃重生的一般。

战宇第一个追上来,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宇文睿。他的心脏因为眼前的人猛地紧缩了两下,这样的女子,让久经沙场、以武为尚的他,觉得,世间至美,莫过于此。

肃杀之美,武道之美,嗜血之美……

战宇的脑中骤然现出这些字眼儿来。霎时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出现,唐突了这抹世间至美。

他犹豫的当儿,宇文睿却忽的动了。剑光灼灼,“非攻”宝剑直取战宇身侧的战将。那名北郑战将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逼近他咽喉,他也只来得及瞪圆了双眼,剑尖立时穿喉而过。他被挑落下马,宇文睿一个旋身,端坐在他的马上,催马朝着另一条岔路口跑了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众人只来得及眨了两下眼睛。

就这么……又跑了?

战宇真的急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喊一声:“放箭!”

他下令的同时,宇文睿已经跃马窜出去两三丈远,听得这一声,忙加紧狂奔。

“嗖嗖嗖”……

丛丛羽箭应声而至,宇文睿边跑边凭着感受用长剑拨打身后的羽箭。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她修为再高,也架不住铺天盖地的羽箭,一个不防备,左肩头便挨了一箭,钻心地疼。宇文睿痛得呲牙,俯身在马背上,却不料战马也挨了流矢,一个趔趄,害得她在马上一栽歪。

顾不得了!宇文睿强忍着痛意,左掌在马臀上用力一拍,那马吃痛,受了惊吓,疯了般狂奔而去。

“追!”战宇看得清楚,带兵直追。

走投无路是怎样的感觉?绝处真的能逢生吗?

只有身处其境的人,才会知道,生死关头,那些根本来不及想。

身后是万丈悬崖,身前是无数追兵,身侧的马已经口吐血沫委顿在地,宇文睿左半边的衣衫已经被自己肩头溢出的鲜血浸透,她却还在心中庆幸:亏得没让遨疆朝这条路跑。

面对这样的对手,战宇由衷地敬佩。他扳鞍下马,和他手下的兵将,黑压压地逼近至宇文睿身前丈余远。北郑军兵各执兵刃,更有弓箭手箭搭弦上,箭头簇簇,直指向宇文睿。

“阁下是周廷皇帝吧?”战宇抱拳行了半礼。

“你是何人?”宇文睿双眸冰冷,用右手的“非攻”剑尖撑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方才她被重伤的战马甩到地上,摔得不轻。

“在下大郑神威将军战宇,”战宇依旧恭敬,又抱拳道,“阁下既已如此,在下无意为难,请阁下束手,莫做无谓挣扎。”

“哈!你倒打得好如意算盘!想擒了朕,迫我大周就范吗?”宇文睿不屑嘲道。

战宇蹙眉,这位周廷皇帝虽然是女子,却硬气的很。他敬她人品武功,但此人若不能束手就擒,就绝留不得,万一周廷的援兵追来……

绝不能做妇人之仁!

战宇终于下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宇文睿一揖到地:“那就只好……得罪了!”

他直起身,手一挥,“放箭!”

说罢,下意识地闭目,不忍再看。

这样近的距离,加之身上有伤,宇文睿修为再高,又能躲过几支?

最终,她也只是拨开几支射向要害处的,素白的箭袖已经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

她吐了几口鲜血,嘴角还挂着一抹朱红色,衬得脸色愈发的苍白,可她的眸光依旧冰冷不屑:“想拿朕的……朕的尸首去邀功?想得……倒美!”

她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踩下去,都是一个血色的脚印。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连弓箭手都不忍再拉动弓弦。

战宇只觉得那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头,生疼。他知道这位周廷女帝要做什么,可他内心深处竟是不愿阻止的。

士可杀,不可辱……

“喀啦”——

血色的战靴踩在悬崖边缘,薄薄的山石不堪重负,几小块碎落,坠落至不知名的渊薮深处。

宇文睿缓缓仰头,对上天上耀目的日轮,脸上突地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砚儿,对不起,不能护你、陪你一生了……”

猛然转身,她纵身跃下悬崖,再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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