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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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在台上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原本分作两堆的赌资,合二为一,再由人派送给这场赌局的赢家。

“等等!”二楼传出一声大吼,“不是说剑谱也赌得吗?”

庄家站在台中,朝楼上拱了拱手,恭恭敬敬道:“还请大爷稍后,此局结束后,即可对剑谱下注了。”

贾无欺又看了一阵台上的比试,这才明白,这第一轮的赌局像是常见的骰子赌法,只不过扔骰子赌的是大小,这台上赌的是输赢。每轮打斗开始前,客人们可以给两种技法下注,若下注的技法恰好获胜,则可将败方的赌资瓜分掉。而技法本身,同样也可随着赌局的进行被客人获得,只是不知这又该是怎么样的赌法……

再看台上,已陆续上了好几组身怀绝技的面具人,所拼技法,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秘不外传的看家本领。这赌坊,敢将这些被门派珍之重之的秘籍放到台面上来,并且还真训练出一批能施展这些技法的打手,不知是为了讽刺还是只为了显示自己在江湖中的势力之大。

“哗”的一声,两幅巨卷从屋顶再次垂落,一个写着“破甲手”,一个写着“龙头拐”。楼下暗处,两个人应声上台,虽脸带面具,但从身形上看,一个膀大腰圆,一个枯瘦清癯,与曾经用这两门技法闻名江湖的人毫无二致——震远镖局总镖头方破甲,和“神眼”穆千里。若不是贾无欺眼见着这两个人,一个死,一个被押入大牢,真的会以为台上两人就是他们。

以假乱真。

二人初一交手,就响起“砰砰”数声金属相击声,精铜龙头拐上下挥舞,挡掉从上盘、中盘、下盘飞来的数枚银梭,被龙头击中处,饶是银梭坚硬无比,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看来,不止外功,连内力修为,也被模仿了□□成。

贾无欺突然背后一寒,他从这场赌局中,感受到令人心惊的企图。对于江湖中人,姓名乃至外表都不是定义一个人的标志,只有武功技法,带有每个人独有的记号,是区分此人和冥冥众生的标志。而现在,这一场场充满生与死的赌博,仿佛在无声的宣告,一个人,一个门派,再隐秘的技法,再深藏的武功,也会被泄露,也能被分毫不差地掌握,每个江湖人独特的记号,都能被轻易模仿。

当姓名可以冒领,外表可以易容,秘技也被模仿——

这个人,自然也以被轻易的取代。他的生与死,存在与否,变得难以察觉。

就像台上的两个面具人,贾无欺注视着被银梭穿胸而过的“老者”,险些以为穆千里又再死了一次。这赌局后的用意,何其残酷。

技法相拼的赌局结束后,庄家踩着台上蜿蜿蜒蜒的血迹走到中央,喜气洋洋道:“各位大爷,下一场便是各门秘籍的赌局。这次的赌局,赌资不要金银珠宝,只想赌赌各位爷的胆气,请各位爷移步。”

待庄家领着他们走到一片开阔的湖泊前,才将这场的赌法说与众人听。这赌法说来简单,方才在酒色财气楼里获胜的技法,均在这场赌局内出现。这场赌局共设酒、色、财、气四个赌场,按照每种技法在江湖中的声望,分别放置在这四个赌场内,其中,酒赌场中的技法最为普通,而气赌场中的技法最具盛名。若想要的技法在酒赌场中,只需在酒赌场中获胜,就能获得秘籍,但若想要的技法在气赌场中,则需依次在酒、色、财三个赌场内获胜,才有资格进入。简单来说,要取得下一赌场的进入权,须得在上一赌场获胜才可。

这规则听起来简单,但仔细琢磨片刻,便能发现其中暗藏杀机。首先四个赌场内具体的赌法并没有明言,这“获胜”又将由什么裁定?其次,即便在赌场中赢了庄家,若多个人看上了同一本秘籍,又该如何?

这一场环环相扣的赌局,与其说是在赌“胆气”,不如说是在搏命。

贾无欺环绕四周,这二楼的客人着实不少,但以真面目示人的,却少之又少。不少人的面容都隐在斗笠之下,有光明正大露脸的,仔细一瞧,要么耳根处均有不自然的纹路,要么五官长得古古怪怪,稍懂行的都明白,这是易了容的。

贾无欺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他。和几双锐利的眼睛对上,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知会。

“看到几个老朋友。”贾无欺对岳沉檀道。

岳沉檀道:“看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想要凑这个热闹。”

“江湖秘籍,尽汇于此,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动心的呢?”贾无欺道,“只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说得多,能听进去的人却少之又少。”

酒赌场,不在别处,就在这深不见底的湖上。

一条浮桥,从岸边延伸向湖心,脚往桥面上轻轻一踩,湖水便迅速没过桥面,远远看去,仿佛在水中行走一般。浮桥尽头,不是对岸,而是更加开阔的湖面,幽深的湖水上漂浮着莲叶,每一片莲叶上放有一只酒盏,酒盏不大,但缕缕酒香从湖面各处汇聚起来,使空气中都荡漾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一个腰间挂满酒葫芦的人站在浮桥尽头,向众人介绍道:“这酒赌场的赌法最简单不过了。各位爷只要能从这湖中取十盏酒喝光,到达对岸就算赢,那对岸的秘籍有几十种,任君挑选。”

这话一出,沉不住气的人立刻纵身一跃,朝最近的莲叶飞去。就在手碰到叶心酒盏的一刹,数只飞箭从莲叶四周“嗖嗖”射出,将那人射成了筛子,“扑通”一声,血丝在湖面荡开,不过转眼,湖面又回复了沉寂。

看到这一幕,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又不禁犹豫了起来。

“哼,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机关,何必畏首畏尾。”

一个毛发浓密的大汉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不等众人反应,便飞身去取不远处的酒盏。在他碰到酒盏的刹那,机关发动,湖底飞箭再次射出。

“小心!”岸边的人不由出声道。

只见那大汉双腿在空中一个横扫,“咔嚓”数声,箭杆被他拦腰踢断,他得意地“嘿”了一声,手将酒盏一抄,便送入了口中。一饮而尽,他哈哈大笑一声,扔掉酒盏,又朝下一只酒盏进发。第二处的机关箭,明显比第一处要密集,速度也更快,大汉勉强应付过去,又将第二盏酒饮入腹中。他刚想大笑,身形却猛然一僵,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直直从空中坠落,沉沉砸向湖面,“哗啦”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旋即,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幽深,诡秘。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汉的同伴气愤地揪住那酒赌场的庄家:“你们在酒里下料!之前为什么不说这酒里有问题!”

那庄家轻巧地摆脱对方的双手,掸了掸衣袍,微笑道:“阁下既然入了赌场,什么都凭个运气,哪有只喝酒的道理?况且,这每盏中的酒,本来是没问题的,若是不小心和其他酒混喝,才或许会出些问题。喝与不喝,选哪一盏喝,不正是需要来赌一赌吗?”

他这话说完,众人才明白过来,这酒赌场光是“喝酒”这一关,就已经是人命关天。

“如何,有把握吗?”贾无欺碰了碰岳沉檀的胳臂。

“雕虫小技。”岳沉檀淡淡道。

贾无欺摸了摸下巴:“暗器我倒是不担心,可酒……”他眼珠转了转,“你酒量如何?”

岳沉檀沉默片刻,才道:“不清楚。”他顿了下,又解释一句,“平日里饮酒的机会并不多。”

贾无欺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没事没事,不能喝并不是什么坏事,我酒量还不错!你若喝醉了,后面我能应付。”

“是么。”岳沉檀不置可否,他想起二人共饮般若酒时的情形,眼前这个自称“酒量不错”的人没喝几杯,就面红耳赤红晕遍布起来。

罢了,不论如何,自己也要护他周全。

想到那人对贾无欺毫不掩饰的杀意,岳沉檀目光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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