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9章 无数血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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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130章

车子开出去许远,李小语依旧为方琳的放荡而不爽。

许半生看在眼里,本希望李小语可以自己想明白,但见其驾驶的车辆都颇有些不平稳,也不得不出言引导一番。

“与一个将死之人,你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李小语闻言大愣,顿时一脚急刹车,许半生纵然已经做了准备,却还是身体向前一冲,差点儿撞在前座上。

稍带些苦涩,许半生又道:“方琳双眼内角上挑,嘴角下坠,看来我上次叮嘱她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按照西方的观点,每个人一出生都是有原罪的,而我国也有荀子提出xìng恶论,我原以为方琳的放荡是她xiū'liàn的邪功的缘故,现在才明白,其实男女之欲,就是方琳的原罪。”

“她走火入魔了?”李小语重新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前行。

许半生靠向椅背,缓缓摇头道:“和走火入魔又有不同,她这是一种侵蚀。那门邪功长期以辅助的形式存在,而如今它已经被滋养的足够壮大,就要取而代之了。”

李小语明白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人还有虚伪的一面,可以虚与委蛇的共存。可是**不行,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一旦方琳xiū'liàn的那门邪功露出本来面目,就会与其xiū'liàn的崆峒派正宗心法相冲突,相争斗。她的身体将会变成这一正一邪两门**的战场,无论谁输谁赢,方琳都必然会深受荼毒,唯一的下场必然是经络无法承受,结局可能比走火入魔更加凄惨一些。

明明刚才还对方琳不屑至极,现在听说她将会成为一个废人,甚至爆体而亡,也不知为何,李小语竟然产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不过这种同情,也仅只是一瞬间而已,方琳并不值得李小语过度的关心,而且她也算得是咎由自取。

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行人车辆都是极多,李小语开着车,也是走走停停。

车后传来鸣笛声,许半生自然是不会去计较的,开车之人本就心态各异,虽然明知路况拥堵,有些人就是会表现的急不可耐。

红灯转绿,李小语踩下油门,迅速通过,许半生的电话也传来进入短信的声音。

——小男人,你就不能回头看上一眼?害我白白按了半天的喇叭。

许半生哑然失笑,回过头去,却看到蒋怡的车依旧留在那个路口,绿灯又变成了红灯。

让李小语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靠边停车,许半生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蒋怡的车追上来。

蒋怡并没有停车,在经过的时候放下车窗朝着许半生招了招手,李小语回头看了许半生一眼,许半生点点头,她便驱车跟在蒋怡的车后。

手机再响。

——小男人你要不要到我的车上来?

许半生无奈的摇头,自从第一次接到蒋怡的短信之后,她就显得很**。见面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商界女强人般干练的奇女子,而短信上,就是另一番景象。同为奇女子,奇峰突起,方向迥然不同。

上次在天坑里,许半生和蒋怡算是存在一定程度的肌肤之亲,在那之后蒋怡消停了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她清楚许半生这段时间不能被打扰呢,还是因为她也会感到害臊。

——不用了,去哪里我跟着就好。你快一些,我很饿了。

蒋怡看到这一条,心里是颇多嘀咕的。

许半生是什么人?虽不如林浅那样是半仙之体,可是区区肚饿,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以他的修为,辟谷个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喝口水。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会说自己肚饿?

——小男人,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你这是破了功了?——后边还跟着个羞红的笑脸。

许半生也是心窍级敏慧的人,看到这条短信后的笑脸瞬间就明白了蒋怡所说的“破功”是什么意思,脸上也不禁腾起两丝微红。

看看开车的李小语,许半生不禁哑然失笑,蒋怡和自己之间短信的暧昧,李小语也都是知情的,可是她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与对方琳相似的敌意。

跟夏妙然就更是如此,虽然已经取消了和她之间的婚约,但是显然,夏妙然和自己的关系也并不是纯粹的友谊那么单纯。许半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夏妙然心里的不平衡以及她对自己的好感。

李小语和许半生之间的感情很奇妙,俩人因为一个承诺而相识,到现在为止,两人相处其实也不过一月有余。只是,他们两人却远比fū'qī、情侣更近。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对方处于自己目不能及的范围之外,加起来不过半日而已。其他时间,两人就像是连体婴一般,许半生在哪里,李小语就一定在哪里,睡觉是从不分开的,就连洗澡偶尔都会一起。

从男女角度来说,许半生和李小语之间已经全无秘密,彼此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熟悉到无法下手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小语在保护许半生安全的同时,也对其产生了极深的依赖。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必然依赖,李小语纵然高冷,却也终究只是一个不及双十的少女罢了。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接触,以及这样的依赖,其必然产生对于其他试图接近许半生的异xìng的排斥。

若李小语排斥一切接近许半生的女人,倒也罢了。偏偏,她仅仅只是排斥方琳,即便她深知许半生是绝不可能跟方琳发生任何关系的。

方琳的确是个尤物,可是跟夏妙然以及蒋怡比较起来,她还是差了许多。撇开冰清玉洁这回事不谈,方琳自身的条件也远不如此二女。李小语对其的排斥,唯有一个原因,就是从根本上厌恶她的为人。

车缓缓驶进了一个停车场,紧挨着蒋怡的车停下。

许半生徐徐抬头,蒋怡已经从车里下来了,正走向他。

一把将车门拉开,蒋怡微笑着开口:“许少,好巧啊,在路上也能遇见。”

许半生含笑抬腿,下了车之后道:“是挺巧的,不过我自幼所学告诉我,这世上因果循环,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蒋怡神情微微一滞,心里明白,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许半生看穿了。

蒋怡是紫微传人,想要推演出一个人的大致位置,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今天绝不是什么巧合,蒋怡是追寻着许半生而来的。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追寻着李小语而来的,关于许半生,蒋怡是绝对推演不出半分。

就连许半生的**林浅真人都无法推演出许半生的命途,况乎蒋怡?

“楼上有一家餐厅,是我朋友做的。每天只接待一桌,供不应求,通常需要提前两个月左右预订。”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那倒是要好好品尝品尝了。”

“而且一准儿合你的胃口,全都是素菜。”蒋怡做出请的姿态,自己先一步给许半生带路。

“三哥。”许半生看到冯三从车里走出来按下了电梯,跟他打了个招呼。

冯三其实一直都不是太喜欢许半生,总觉得这个小子有些拿腔拿调,而且对蒋怡也不够尊重。但是许半生的实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天坑那一回,蒋怡办不到的事情,许半生却办的极其轻松。

他现在依旧不喜欢许半生,但却可以做到基本的对一名强者的尊重。

“许少。”冯三也微微颔首,又看向李小语,道:“小语姑娘,久违了。”

李小语依旧冷酷无双,勉强算是跟冯三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友善了。

这里是一个酒店式公寓,三层以上都是住家,房子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两室两厅七八十个平方,多数都是三十几平方的小单间。虽然单价昂贵,但却依旧很受城市青年的喜欢。面积不大意味着总价低,并且地处cbd商圈周边,各种便利。物管什么的也省心,不啻为都市青年男女最佳的过渡型居所。

蒋怡朋友的那个餐厅,开在顶层的最里端,顶头的一间房,面积六十多,倒是有一半都被用作了厨房。剩下三十平方,虽然也还宽敞,却坚持只放了一张桌子,最多也只能容纳六个人同时进餐。

这种餐厅基本上不是用来盈利的,纯属个人爱好。可即便如此,也是价格不菲,单次消费总在五位数以上。

餐厅没有菜单,每天的菜点视大厨的心情而定。且需提前两个月预订,还未必订的着。

四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房门自行开启,里边站着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人。

大约四十岁上下,保养的其实很好,只是眼角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碎纹,预示着她的年纪。

“来的刚刚好,第一道菜还有两分钟出锅。”女人笑着,跟蒋怡贴面拥抱。

原本看到女人的穿着,许半生还以为她也是一起吃饭的人,只是先到了一步而已。听到她这句话,许半生才明白,这个穿着晚礼服显得很隆重的女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蒋怡走进餐厅,那个女人含笑看着许半生,打了个稽首道:“你好,许少。”

许半生还以稽首,也不知对方如何称呼,只得笑了笑,跟着蒋怡走了进去。

这就愈发显得蒋怡是安排好的,就算她和这个女人是很好的朋友无需预订,这个女人也不该知道她邀请了什么朋友一起来吃饭。

前方豁然开朗,因为处于顶楼的角落,对面是个半圆形的落地玻璃窗,环过了整个房间差不多一半以上的墙围。纵然地处闹市中心,依旧显得开阔无比,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足够的赏心悦目。屋里敞开式的厨房中,站着一名很阳光的大男孩,一身厨师装,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

见许半生等人进来,大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容极其生动,屋外透进来的光线其实已经有些暗了,可是看见他的笑容,却让人心中一喜,视野仿佛也明亮了不少。

就连李小语这种冷冰冰的小女人,看到这个大男孩的笑容,也不禁回以浅浅的微笑。

大男孩笑过之后,就又低头忙活,似乎对于他来说,这屋里最重要的就是炉子上正在炖着的那道菜。

众人坐下,穿着晚礼服的女人也陪着坐了下来。

很优雅的拿起餐布,展开之后铺在自己的腿上,女人带着淡淡的满足感说道:“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每次能坐下来品尝一下毛头的手艺都是沾囡囡你的光。”、

毛头,指的是那个阳光大男孩,他听见女人提到自己,也抬起头再度冲这边一笑。

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似乎再度因为他的笑容明亮了不少。

而囡囡,显然指的就是蒋怡了。

从称呼上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女人,与其说是蒋怡的朋友,不如说是她的长辈,至少也是大姐姐那种类型的。

“许少,我给你介绍一下。萍姐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那个是她的厨师,他叫靳光煦。”

名为靳光煦的阳光大男孩,听见这话,接了一句:“许少就喊我毛头吧,萍姐一直这么喊我,习惯了。”

许半生回过头,对靳光煦微微一笑,然后对萍姐颔首道:“萍姐好。你这里很好。”说罢,环顾四周。

许半生说的好,绝不是泛泛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里虽只是个蜗居,可是布局、位置无一不是精心安排过的,其严谨程度,甚至在蒋怡的“初见”之上。

而且,从第一眼看到萍姐和靳光煦,许半生就可以断定,这两人也都是同道中人,此刻虽然不方便做推演,可是许半生也依旧可以大致断定这二人恐怕都和蒋怡的师门有不浅的渊源。甚至于,他们根本就是蒋怡的同门。

“许少谬赞了,我这里小小的风水局,哪里入的了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法眼。”萍姐从容以对,靳光煦捧着一个钢锅走了过来,放在萍姐的旁边。

蒋怡把盘子递了过去,萍姐帮她盛了一盘底糊状的东西,然后看了一眼在一旁笑得连向日葵都恨不得低头的靳光煦说:“你还傻笑个什么,快去把白酒拿来。”

靳光煦哦了一声,赶忙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已经开过的干白葡萄酒,放了真空塞的气,先拿了只杯子自己品了一口,这才点点头把这瓶酒拿了过来,给桌上每个人都倒上。

“我做这个卖相一直都不大好,你们别介意。”靳光煦说完,又回到厨房那边开始忙活第二道菜。

萍姐也为每个人都装了一些糊状物,看着盘里那略带着点儿灰绿色的东西,许半生心道这还真是卖相相当不好了。

说来也怪,那东西看上去不起眼,闻着似乎也没什么香气,可是用勺子舀起半勺,放进嘴里之后,却是顿时奇香扑鼻,鲜美的几乎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

蒋怡看在眼里,笑开了眼角,介绍说:“卖相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偏偏萍姐和毛头都固执的很,绝不肯改良的。这道菌酱的美味,却是我生平从未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其实不需要蒋怡介绍,许半生和李小语也都吃出来这是综合了多种蘑菇熬成的酱,味道也的确如蒋怡所言,生平从未见过。也难怪他们这里提前两个月预订都未必订得到了,单是这一道菌酱,就已经冠绝天下。

第二道菜很快也上来,这次卖相倒是好了很多,至少白色微黄的豆腐以及翠绿的小葱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就是一道简单的小葱煎豆腐,但是一吃之下,又是人间至美的味道。

接连几道菜都是如此,卖相最好的也就是家常菜的水准,可是其美味,却都是许半生从未尝试过的。

虽然是素菜,但却并不像多数的斋菜馆,还要故意把菜肴做成鸡鸭鱼肉的模样,味道上也去模仿鸡鸭鱼肉的鲜美。在这里,素菜就是素菜,除了最开始那道菌酱,其他的菜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素菜的。

外表上不伪装,素就是素。味道上也仅仅只是着力突出素菜本身的鲜美,却绝不会模仿任何荤菜的味道。可谓是将素斋发扬到极致了。

吃饱喝足,萍姐又拿来一瓶半途上开好醒着的红酒,然后说了一声:“我去换件衣服。”说罢,飘然离开。

靳光煦此刻也已经摘掉了厨师帽,坐上了桌,大口吃着众人剩下的东西,倒是丝毫都不介意菜都已经凉了,依旧吃的很香。

听到萍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许半生才开口说道:“萍姐的精神状况有问题?”

李小语一愣,诧异的看着许半生,心道萍姐虽然打扮的夸张了些,但那也只是个人喜好罢了,许半生怎么会突然说她精神有问题?

可是蒋怡却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许少看的不错。”

靳光煦终于停下进食,饶有兴致的看着许半生,道:“我为什么看不透你的前程?”

许半生笑了笑,道:“本无前程,如何看之?”

靳光煦哦了一声,又恢复到阳光灿烂的笑容,没心没肺的开始吃东西。

蒋怡神色凝重的望着许半生,道:“能好么?”

许半生叹了口气,直接让蒋怡的心沉到了海底,可靳光煦这个明显跟萍姐最为亲近之人,却好似浑不关心,只是大快朵颐,吃的汤汁四溅,根本就不朝许半生和蒋怡多看一眼。

“若非他每日不辍,萍姐怕是早已癫狂大乱。只是,这依旧并非长久之计。”

靳光煦终于停止了进食,但却低头不语,蒋怡也只是默默的看着许半生。她知道,许半生既然这样说,一定就有后续的交待。

冯三却有些不满,心道这不是废话么?谁看不出来啊。只要知道萍姐的情况,就会知道她之所以还能保持清明和行动的自如,完全是赖于靳光煦每日不断的医治。病情早已越来越重,靳光煦的实力却早已伫步不前,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换件衣服时间太短,还是回头再说吧。人定胜天这话不是泛泛而言,终究是有些道理的。只不过,会很麻烦。”

蒋怡点点头,她明白,许半生说的不错,他们在这里议论这件事,终究不便让萍姐听见。但这只是其一,许半生就算有通天之能,也需要时间去研究萍姐的状况,他需要思考。

“喝完这瓶酒我们就走吧,每日都使其忘记昨日,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知道的好。”许半生突然伸出手,拍了拍靳光煦的肩膀。

靳光煦闻言大愣,呆呆的看着许半生,随即又猛然望向蒋怡。

见蒋怡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蒋怡并未将萍姐的任何事告诉许半生,许半生能看出萍姐每天都不记得昨日的事情,完全是出于他的实力。

之前还对许半生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蒋怡的出发点是好,许半生虽然也是太一派的掌教传人,可毕竟太年轻,又能悟多少道。萍姐的病根,不在治疗手段,而在于道心。而现在听到许半生竟然能推演出自己在萍姐身上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让靳光煦对许半生尊敬了许多。

“许少若能……”靳光煦显得有几分激动,这话不用听下去都知道是赌咒发誓,只要许半生治好萍姐,他当如何如何。

许半生摆摆手,打断了靳光煦的话,道:“不必多言。”

看着许半生的侧脸,靳光煦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若有所思。其实已经几年时间了,他一直都在犹豫是不是应当让萍姐知道实情,萍姐的病每日一犯,他强行**之后又要抹去她发病的这段记忆,着实辛苦的很。可是,他担心萍姐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也只能勉力而为,一直隐瞒着。许半生却让他不必隐瞒,靳光煦很头疼。

萍姐换了身很运动的打扮,回到了这里,六人一起分了那瓶红酒,喝完之后,起身告辞。

刚走进电梯,蒋怡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许少,我……”

许半生笑了笑,对蒋怡说:“你能算出我在何处,我岂能不知道你意欲何为。纵然你起卦之人是小语,我也依旧有所感应。毋庸解释,我若不愿,你如何求我也无用。”

蒋怡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她知道,许半生这是答应了,而且,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小男人,我欠你的,可要怎么还啊!”蒋怡心中shēn'yín。

依旧是四人两辆车,蒋怡带着许半生去了一家酒吧。

只是一家寻常的酒吧,在市内另一所大学附近。

在车上,李小语问许半生:“今天你已经消耗很大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蒋总的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许半生没吭声,依旧闭着双眼,李小语便知道,他不打算回去,只得跟在蒋怡的车后,来到了这家酒吧。

酒吧在一个菜市场旁边,走进巷口的时候还有些烂菜叶子的味道,进了酒吧倒是立刻被酒吧里的烟酒味道遮掩。

此刻时间其实还早,不过刚过九点,对于酒吧只是刚上客的时间。但是这家酒吧却已经人满为患,见是蒋怡前来,才在门边右手里边为她腾出了一个卡座,四人坐下。“这酒吧是几个玩乐队的凑钱开的,前两年生意不景气,一度要结业。我听过他们唱歌,唱的其实不算好,但是有某种坚持在里头。我就给他们投了些钱,这两年生意好起来,他们坚持算了我的股份。拾起来我倒是这里最大的股东,不过没cāo过心。”

蒋怡给许半生解释了一下,许半生也就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笑道:“生意能好起来也是你的功劳。”

许半生看透了这里的风水局,其实从巷子口开始,就已经有引子了。以蒋怡的身家,她当然不至于去介意这点儿收入,当初帮这几个乐手布风水局,和她投钱到这家酒吧是同样的道理。

酒吧里现在还没有乐队演出,只是放着一些国外金属乐队的歌曲。摇滚这类东西,许半生最多欣赏一下披头士那种偏软的类型,像是金属这么硬邦邦的种类,他是欣赏不来的。不过酒吧里的气氛倒是很好,形形色色的青年男女,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很快就嗨的厉害。

按理说这么吵闹的酒吧,实在不适合谈事情,说个话都要扯着嗓子喊。不过这些声音显然干扰不到许半生和蒋怡的交谈,他们就仿佛置身一间只有轻音乐的琴房,音量还开的很低,于是他们平静的用正常的声音交流。

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么纷杂的环境下,他们二人的声音该是还没离开口腔就已经被声浪吞没。可偏偏,就是在这种级别的噪音之中,许半生了解到了关于萍姐的一切。

世界再如何吵闹,许半生也可以轻松的剥茧抽丝,从诸多声音里选出自己需要的那个声音入耳。

萍姐的确如同许半生所猜测,跟蒋怡是同门的关系。

而且,萍姐是蒋怡的大师姐。

由于年纪的差异,跟着**的那些年,萍姐几乎就像是蒋怡的母亲那样照顾着她。

蒋怡十来岁的时候,萍姐就已经出师了,自己也收了个徒弟,就是靳光煦。

蒋怡的**很奇怪,他一生徒弟没少收,但是这些徒弟都是他从孤儿院抱出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正规的收养手续,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想从一家孤儿院带几个孩子离开,轻而易举。

许半生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蒋怡是个孤儿,在此之前,他只是从蒋怡的面相上看出她父母早亡,却没想到她根本是被她父母遗弃,然后那对男女才去世的。

萍姐离开**之后,自己收了徒弟,但却走上了邪路,结果她**亲自出手,重创了她。

紫微一脉有某种不传之秘的手段,真正是只要有一丝精血相连,就可以千里之外取人xìng命的。幸而蒋怡替萍姐求情,她们的**这才饶了她一命。只是,当时收手,已经埋下了祸根,武功全废,经络也毁了大半,还因为师门密法牵动了星相,每晚星华嘴鼎盛的时候,都会犯病。白天虽然看上去还好,但是久而久之,精神状态也颇为堪忧。

原本只要她们的**没事,萍姐也只是每日受些痛苦煎熬罢了,可是,两年多前蒋怡的**突然失踪,迄今她们都没能打探到**的消息。而从萍姐身上的禁制失控来看,她们的**多半已经去世了。

自那之后,几乎就全靠靳光煦,用他从萍姐那里所学会的一切,替她压制那道禁制,缓解病情,并且使其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会忘记发病这回事。

也是在那之后,萍姐才和靳光煦开了这家餐馆,聊以度日。

具体的情形,蒋怡并没有细述,可能事关师门,她不说,许半生也不会去问。

倒是李小语问了一句:“你师姐虽然武功全失,你们紫微一脉的术数她施展不出来,可是她一身所学却是忘不掉的。好好指点靳光煦,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蒋怡苦笑着说道:“当初萍姐犯错,**早已将其逐出门墙,没杀她已是大恩。萍姐并不是坏人,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而已。她被逐出门墙之后,就再也不肯拿师门的任何东西传授给毛头。毛头也只是凭着当年所学,勉力支撑罢了。”

“就算你师姐被逐出门墙,可是靳光煦是在她犯错之前就已经收为**的,也是你们这一门中人。你**何至于连他也……”

蒋怡再度苦笑,摇头道:“不是**不认毛头这个徒孙,是毛头不肯再学。他说,要等有一天萍姐自己好了再教他。”

“这种固执简直就不可理喻,还有什么能比他自己的**的命还重要?”李小语的情绪外露,显然对靳光煦很不满。

许半生抓住了李小语的手,轻轻一捏,淡声道:“靳光煦对蒋总的师门有怨怼之情,他或许认为萍姐之所以会走错路,跟她的**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他才不肯跟蒋总学习,而是希望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治好萍姐。又或者,干脆就是萍姐本人对其师心怀愤懑。”

冯三虽然早就认识萍姐,可其实也是第一次听到蒋怡说起萍姐的事情。他和李小语听完许半生的话,同时望向蒋怡。

蒋怡点了点头,苦涩的说:“许少所言不差,**当年收的**不算多,但也不少。但是**对我偏心的厉害,世俗里的几乎所有都交给了我,其他的师哥师姐都是让他们自行其是,从来没有给予过一身所学之外任何的外物。”

李小语皱眉道:“**教授你们一身所学已是绝大的恩情,岂有因为**给的不够多就对**产生埋怨之情的?我看她就是咎由自取。”

蒋怡连连苦笑,道:“话虽如此,可若你**拥有亿万家财,**们又都完全是将**视为父亲般的存在,而你所需不过百万而已,**却始终不肯给。等到你自己想办法弄到了这笔钱,手法的确有违天合,你**却又因此怪罪于你,责罚加身,认为你给他蒙羞,恐怕你也会对**产生不满。”

李小语依旧不认同蒋怡的观点,她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经都是**给予的,自己犯了错就应当主动领受责罚。但是,她在尘世里也历练了一年多了,明白人类的感情不一而足,不能要求每个人的思维都跟自己一样。

许半生此刻开口说道:“萍姐的情况不乐观,若是换做数日前,虽稍费周折,但也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连日炼丹,我损耗过大。不瞒蒋总说,我武学上的境界甚至都跌了一层,此刻是虽有心,却无力。”

蒋怡点了点头,沉重的道:“我也觉得你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好,只是一直也没机会相询。被逐出师门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于萍姐来说不啻于一个噩梦,所以我和毛头一直想方设法的瞒着她。今日你说的话,毛头听进了心里,想来他应该会考虑放弃。若任由萍姐存在记忆,毛头应当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毛头现在最大的痛苦不是压制**所设的禁制,毕竟是同门**,总有相通之处,压制起来也稍微轻松一些。而且,力有未逮之时我也能帮上一二。原本我的确是希望许少可以出手相助,不过既然许少现在自身有恙,这事就算我没说吧。”

许半生笑了笑,道:“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大致的后续了,若我不愿出手,又何必跟你去吃那顿晚饭。你们尽力而为吧,萍姐从命数上来说,应当不是短命之人,至少还有二十年的阳寿。待我境界恢复,再寻他法。”

蒋怡立刻面露喜色,急道:“多谢许少。”

“少给我发两条短信,比什么谢都好些。”

这话说的,蒋怡顿时双颊飞红,好在这酒吧灯光昏暗,加上台上现在也已经开始有乐队演奏,这才遮盖了过去。

酒吧里,舞台上弹唱正酣,许半生不太懂这种似乎很需要卖力气的演唱,不过他也能看得出来,台上那几个长发男子,对于他们的音乐真的是有一种相当执着的劲儿。也难怪蒋怡会被他们打动,给他们做了投资。如今这酒吧生意红火,也算是这几个并没有太多音乐天赋的男子的某种补偿吧。

斜对过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了尖叫,很快演变成酒吧里的一场小型sāo乱,不过,嗨的起劲的酒客们,似乎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只不过是不想殃及自身,才退后让出了一块空位,甚至于,他们中不少人都在起哄,打架这种事,在这种肾上腺急速飙升的酒吧里,实在是太过于常见了。几乎每晚,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是,许半生和蒋怡都很敏锐的感觉到,今晚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斗殴很快平息,快到几乎还没开始,就已经是压倒xìng的胜利。

几个年轻人被打翻在地,而他们的对手却毫发无损。人数并不多,仅仅两个人而已,透过酒吧昏暗的灯光看过去,这两名男子都面有阴鸷之色,双目如钩,每看人一眼,都仿佛在那人心上剜了一刀一般。

这两名男子的目标显然不是被打翻的那几个年轻人,而是此刻依旧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孩子。

李小语和冯三分别望向许半生和蒋怡,意在询问他们要不要去干预,许半生和蒋怡同时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多事。

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酒客之间斗殴的事件,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和目的的。许半生和蒋怡都能感觉到那两个男人身上的古怪气息,他们想要看一看事态将如何发展。

最关键的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半点惊惧之情。如果不是因为发生这样的冲突,这个女孩子即便经过许半生的面前,可能也会被许半生自动忽略掉。

短到露出半个屁股蛋的热裤,上身是一件宽松到一弯腰就能把胸整个儿掉出来的大t恤,腰上扎在一起,露出尾椎上方古怪图案的刺青。头发编成数十根小辫,至少有七八种颜色,耳朵上也叮叮当当挂了一大堆的耳环,手上的各类手镯串子更是多到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是个卖小饰品的。

哪怕是城里的小太妹飞车党,也极少有如此夸张的打扮,这姑娘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bú'liáng少女一般。

这样的女孩子,许半生素来是不会多看一眼的,但是此刻全场的焦点都在她的身上,许半生也就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道门气息的流转,其内力修为,恐怕也达到了鼻之境的地步。

她面前的那两名男子,枯干瘦小,身高比这个女孩子也高不了多少。皮肤黝黑,面貌一看就知道非我族类,未必是异邦之人,至少也是来自某偏远山区的异族。

这两名男子身上,透出丝丝阴谲之意,一看他们xiū'liàn的就并非正统的华夏武学。而且,从他们的身上,许半生还感受到一丝丝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跟暗算夏家之人多有相似。未必是同一批人,但是必然系出同源,乃是一脉相承的同类。

小姑娘依旧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屑,也是满脸不知险恶的摇晃着双腿,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好整以暇的磕着,就仿佛刚才那几个年轻人被轻易**,她完全没看见一般。

而那两名男子,虽然目标明显就是这个少女,但却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陪我们少爷yī'yè,这件事我们可以不追究。”其中一名男子凶神恶煞的对小姑娘说。

酒吧里的乐队虽然已经停止演奏了,可是声浪依旧颇高,众人也只是看到男子对那小姑娘说话,并没什么人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这对于许半生来说,不叫事,别说这间酒吧里,就算是酒吧楼上fū'qī俩的床话,他也是想听就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男子的语调有些奇怪,看起来并不是太适应说汉语,舌头有些发硬的感觉。

小姑娘依旧不动声色,摇晃着双腿吃着瓜子,还抓起桌上的一杯牛奶,咕咚咚喝了一口,偏薄的嘴唇上,沾了一层白白的牛奶沫。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不要逼我们动手。”男子显然也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像那几个年轻人那么好对付,是以依旧用言语威胁。

小姑娘终于抬起了头,手里的一把瓜子毫无征兆的就洒向了那个威胁她的男子,男子一惊,急忙撤步闪躲,情急之下甚至有些狼狈。只是那把瓜子数目众多,即便他急停身退,也依旧不免被瓜子砸中。瓜子落在身上,他才发现小姑娘根本就是信手扔出的那把瓜子,没有加诸丝毫的内力。

“哈哈哈,你胆子好小哦!”小姑娘抚掌笑道,声音好似银铃,想来在她那满是浓妆的小脸背后,应该会是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蛋。

男子被小姑娘戏耍,恼羞成怒,两步上前伸手就捉向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之上,小巧的身体滴溜溜打了个转,那男子的一抓便落空了。

眼见小姑娘竟然还坐在椅子上,那男子更是怒不可遏,另一只手也抓向小姑娘。

小姑娘脸色突然一沉,这次,她没有再闪躲,而是抬起小脚,踢向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识得厉害,急忙缩手,只是哪里还来得及。纵然躲过了手腕,却仍不免被那小姑娘的脚尖扫到了指尖。

嘈乱的酒吧之中,早已是惊呼不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没什么人听到那名男子指骨断裂的声音。

十指连心,男子纵然也是一身武艺,却也对这样的疼痛难以忍受。若是冷静之时,他必然会明白,自己绝非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可是现在,盛怒之下,又为人所伤,他根本就无暇思索,扬起拳头直取小姑娘的面门。

小姑娘一脚踏在椅子下方的横档上,小巧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迎向那名男子的拳头,突然伸出右手,也不知如何闪过那男子的拳头,噼里啪啦几个耳光抽在那名男子的脸上。力量之大,竟然将那名男子打的离地而起,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酒吧里顿时一片惊呼,许半生却笑了,他从这个小姑娘的身手之间,已经看出她所学渊源。那个少爷还坐在后方卡座的阴影之中,许半生也看不真切,但是,就凭这两名男子,恐怕在这个小姑娘手里讨不到好。

另一名男子见状,立刻凝神以待,见小姑娘又回到了椅子上准备坐下,他这才竭尽全力的出手。

他比自己的同伴多了几分谨慎,之前的那个男子终究还有些轻敌的嫌疑,而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打翻在地,现在这名男子自然是多加小心,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的意思。

只是,差距明摆着,这名男子无论如何小心戒备,也依旧不是那名小姑娘的对手。

而且,小姑娘现在似乎已经有些恼怒了,接二连三的被人打扰了喝酒听歌的心情,想必任谁都会很不爽。虽然这个小姑娘喝的不是酒,而是牛奶。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这名男子远不是小姑娘的对手,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个小姑娘一掌推在胸口,打的倒飞而起,摔向身后的人群。

半空之中,该名男子还口喷鲜血,灯光昏暗的酒吧之中,惊叫连连,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一起酒吧斗殴事件,怎么就变成了diàn'yǐng里才会出现的打斗场景。竟然还有人会飞向空中,这洒向满天的鲜血,也是让人触目惊心。

男子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哪怕他落地之处原本站着许多看热闹的酒客。只是骤然看见一具身体腾空而起又落向自己,寻常的酒客谁还呆得住?

纷纷散开,许多人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避开摔落的男子之余,他们干脆选择离开了酒吧。

留在酒吧里的酒客,瞬间就少了一大半,只有大约三分之一胆大的,还留在这里,只是也一个个都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卡座里,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之前被小姑娘抽翻在地的那名男子,此刻也爬起身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黑黢黢的看不真绰,但是用屁股都能想到,那必然是一件武器。

许半生看了看仍旧坐在卡座阴影之中的那个人,或者应当说是两个人,一个懒洋洋的背靠着卡座沙发的椅背,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舞台剧,而另一个,则是浑身紧绷,随时戒备着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

这两个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那名男子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步步的走向那个小姑娘。

众人终于看清楚,那个男子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把精巧的小弩。这里的酒客不少都是喜欢玩一些新巧玩意儿的,反曲弓手弩这些东西,他们也都见识过。只是,这名男子手中拿着的小弩,却显然不属于现代冷兵器的范畴。黢黑的外表,若不是上方架着的一支弩箭箭头上闪耀锋利的光芒,他们甚至很难界定这东西就是一把手弩。

寒光一闪,弩箭已经被发射出去,速度快到令人惊讶,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为这名小姑娘默哀了。

手弩虽然比不得qiāng'zhī威力巨大,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将人射出一个对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姑娘却是不慌不忙,微微一转身,很是从容的避开了那支弩箭。

弩箭不会停止飞行,直奔小姑娘身后的舞台而去。

舞台上的乐手自然是早已停止了演奏,并且离开了舞台,但是音响设备都还在舞台一角。而那支弩箭,则是直奔舞台一角的音响设备而去。

噗的一声轻响,随即换来的就是整个酒吧里的音箱集体的轰鸣炸响,啸叫声不断。

几秒钟之后,所有的声音消失,酒吧里的音响设备应当是已经损坏了,再没有一丝电流可以提供任何的声音传向音箱之中。

舞台一角的音响设备之间,还在噗嗤噗嗤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这说明那支弩箭深入到了音响设备的内部。众人这时也才意识到,那支弩箭的威力究竟有多么的巨大。

酒吧里的音响设备虽然并没有外部的音响柜,但是其本身都是合金外壳,别说是一支弩箭,就算是一颗子弹,也未必能真正射穿它们。可是现在,一支弩箭却让音箱不再出声,除非是运气极好的射中电源线,否则,就只能是弩箭已经彻底破坏了音响设备的内部。而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后者,音响上都在冒火花了,这就是极好的证明。

这还是弩箭么?根本就是一把无需火药的枪好么?

男子并未就此罢手,而是迅速的朝着那名小姑娘射去了第二支弩箭。纵然小姑娘实力超出这名男子不少,面对这种以机簧触发,威力堪比qiāng'zhī的弩箭,也是不敢大意,身形急转,竭力闪躲。

周围剩余看热闹的酒客们,以及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顿时间都坐不住了。这种情况,就仿佛有人拿了一把枪在这里乱射,谁知道那颗子弹就会不小心打中旁边的人?就连酒吧的几名老板,此刻也是慌不择路的离开酒吧。

当然,他们在临走前不会忘了招呼仍旧四平八稳坐着的蒋怡。

“怡姐,快走!”乐队的主唱,也是和蒋怡最熟悉的,一边飞快的跑向大门,一边对蒋怡高喊。

蒋怡微微一笑,淡定的摆了摆手。乐队主唱有些犹豫,到了大门口,却还是停下了脚步,看样子,他是想跑回到蒋怡和许半生的这张桌子上来。蒋怡对他有大恩,而他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乐队主唱一跺脚,终于还是咬牙跑向蒋怡,而酒吧里,此刻到处都是噗噗之声,也不知道那名男子手里的小弩之中,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弩箭,至少已经射出十几箭了,却还依旧在不断的发射着。

一支弩箭直飞向正在奔跑中的乐队主唱,而且,那支弩箭的飞行线路,俨然和乐队主唱的奔跑线路在一条直线上。

好在酒吧并不大,乐队主唱已经很接近蒋怡那桌了,他嘴里叫喊着:“怡姐,你别坐在这儿了!”而身后的弩箭也已经极其的迫近了他。

正常而言,别说这个乐队主唱并不知道身后有一支流箭,就算是知道,他也绝对躲不开。

蒋怡一伸手,抓住了乐队主唱的胳膊,将其往里一拉,乐队主唱顿时前扑过去,趴在了桌面之上。而李小语,则是飞快的出手,抓起桌上的一只空酒瓶,迎向那支弩箭。

就听到叮当当的声响,那支弩箭竟然准确的钻进了酒瓶之中,李小语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手腕,弩箭就在酒瓶里沿着瓶壁转动起来,很快落于酒瓶之中。

李小语将酒瓶剁在了乐队主唱的面前,他此刻还趴在桌上呢,眼睛恰好看见酒瓶中的弩箭,他才知道,为何那人**十几箭,那并不大的小弩之中还会有剩余的箭镞。

酒瓶中的弩箭极其细小,长不足一指,直径大约也就是一支女士烟的粗细。

这样的大小,那个小弩之中恐怕装上三五十支都没什么问题。

昏暗的灯光之中,响起了几声干涩的掌声,一个带着点儿阴鸷的声音响起:“好功夫。”这人倒是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比之前那两个男人仿佛舌头不会打弯要好太多了。只是语气之中阴霾太重,倒像是一个死人在说话一般的冰冷。

或许是由于李小语竟然接下了这一箭,手持小弩的那个男人受到了影响,箭镞发射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应当有的停顿,这给了那个小姑娘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那名男子,双手画圆,齐齐平推了出去。这看似平常的一推,落在那名男子的胸口,却宛若重锤相击。男子的胸膛瞬间凹陷了下去,人也一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砸倒了一张桌子,委顿在地上。

“多谢了!”小姑娘明媚的一笑,冲着许半生这边挥了挥手,只是,她那浓妆和这明媚的笑容,实在是有些不搭。

阴影中的两个男人,此刻终于走了出来。

走在前边的,是一个身材欣长,肤色白皙的年轻人。上身一件巴宝莉的衬衣,下身一条阿玛尼的西裤,鞋子是灰绿色的爱马仕。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是这一身行头也价值数万了,手里把玩着一块翠绿的翡翠,水头十足,价值少说也在数十万以上。光是翡翠下方吊着的坠子,一块老蜜蜡,就足足价值数万。若非身上天然透出一股阴湿晦暗的气息,这俨然就是一个富家公子。

而跟在这个年轻人身后的,是一个目如鹰隼身材矮小,还有些驼背,随时都可能被人忽略掉的老头子。

年轻人信步而来,老头子紧紧跟随,身体绷得很紧,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模样。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还有援手。”年轻人微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只是他的笑容让人看了也那么的不舒服。

小姑娘没吭声,只是随手抓起附近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在她的眼中,仿佛瓜子远比眼前的局面重要多了。

而许半生却是微笑着回答说:“我们只是过路的,留下来也只是看看热闹。二位请继续,我们绝不干预。”

年轻人一愣,他没想到许半生会如此回答,而那个小姑娘听罢,则是气愤的将手里的瓜子扔了一地,跺着脚道:“喂,你还是不是男人?眼看着他们几个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家家,你竟然袖手旁观?”

许半生笑了笑,又道:“我没什么替陌生人出头的习惯,而且,你们之间谁是谁非还很难说,我看看戏就好。”

“你!”小姑娘气急,但是很快,她又换上一张笑脸,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你不是理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你看,他们两个都是高手,你就真的忍心看我一个小姑娘饱受欺辱?”

“忍心。”许半生言简意赅,小姑娘顿时也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许半生出手相助了,虽然依旧在嗑着瓜子,可是神情却明显严峻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拍着手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兄台倒是个妙人儿,一会儿解决了这个小丫头,倒是要找兄台喝上两杯。”

然后,他脸色突然一变,对自己身后的老头子说:“老姜,我要完整的。”

那个被称作老姜的老头儿,立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但是他那满是皱纹的嘴唇,却是不断的蠕动着,仿佛在吃着什么东西一般。

小姑娘也知道这老头子的厉害,凝神以待,再也没有刚才那般轻松的表情。

老姜走到年轻人的身前,一直在蠕动的嘴突然张开,口中喷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取小姑娘的面门。

看到这一幕,许半生徐徐吁了口气,竟然再不去看老姜和小姑娘的争斗,而是望向跑过来之后现在才晓得后怕的乐队主唱说道:“别担心,那位应该是个讲究人,你这里的损失他会包赔的。”

乐队主唱两眼翻白,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酒吧里的损失,他只是希望今晚不要在这里闹出人命才好。

而当许半生这句话说完,场中的老姜和小姑娘之间,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老姜口中的那坨黑影直奔小姑娘的面门而去,刚才那个男子手中的弩箭都无法伤害她分毫,这种速度的暗器又怎么可能伤得了她?不过是微微一偏头,小姑娘就轻松的躲过了那坨黑影。因为看出老姜的实力远胜刚才那两人,小姑娘还不敢怠慢,脚下横跨两步,防止那个暗器会像飞去来器一般掉头回来。这种手法,对于一个鼻之境以上的后天高手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是,小姑娘防的了正常回旋的暗器,却防不了这暗器突然炸开。而且炸开之后,其飞行线路竟然都开始变得飘忽起来,就像是活物一般,尽管目标全都是那个小姑娘,可是忽高忽低,数量又极其庞大,根本无从躲避。

一坨大概也就跟枣核大小的黑影,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形成了一个足有一米见方的圆圈,整个圆中,都是飞行线路极为诡异的蚊蝇一般的东西。铺天盖地而来,小姑娘再也躲避不开,很快被其中一点或者数点击中。小脸之上顿时一层绿色,身体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

而那些密密麻麻蚊蝇一般的黑影,也迅速纠集到一处,又恢复了枣核的大小,落在老姜的手中。

老姜接住那坨黑影,将其纳入口中,看的李小语恶心不已,就连冯三这个大男人,也是紧皱起了眉头,不忍侧目。

“带去车里,我跟这位兄台喝两杯。”年轻人毫不在意,吩咐了一句,然后面带诡谲笑容的走向许半生这边。

老姜点点头,脚步竟然有些蹒跚的走到小姑娘身边,一把就将她扛在了肩膀上,轻若无物的走向酒吧大门。

蒋怡看的触目惊心,忍不住问许半生:“那些都是虫子?”她说的,自然是被老姜当作暗器的东西。

许半生点了点头,道:“尸蠓。”

蒋怡再度一惊,再望向那个年轻人时的目光,已经不对了。从许半生这两个字中,蒋怡已经猜测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兄台真是好眼力,连这也叫你看出来了。”年轻人笑得阴渗渗的走到许半生的面前,顺手拉过一张椅子,自行坐下。

然后又像是自来熟一般的抓起许半生他们桌上的一瓶酒,顺手拿过一只杯子,也不管有没有人用过,便倒了一杯,举了举,道:“兄台,我敬你一杯。”

许半生看了看桌上的那瓶酒,那瓶被这个年轻人碰过的酒,笑了笑,拿起之后,在自己的杯子里也倒上一些,道:“我很少喝酒,就沾沾唇吧。”说罢,抿了一小口。

年轻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许半生,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一个能够一眼看出老姜施放的是尸蠓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那瓶酒已经出了问题吧?沾沾唇,这是表示他根本不怕酒中之毒。

有意思!——年轻人本就细狭的双眼,眯了起来。

“我叫严晓远,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一些。

许半生依旧含笑说道:“许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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